假風引把他們帶進來後,就沒管他們了,也沒有跟他們多說一句話,不見了蹤影。


    接待葉桑他們的是裴管家,給他們端了茶倒了水,還上了一些水果和點心瓜子啥的。


    態度極好。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可葉桑和厲綏洲知道,這屋裏屋外明裏暗裏的,至少有上百個守衛軍盯著這邊。


    在防葉桑呢。


    不過,再來一百個,對葉桑也不是威脅。


    鬆軟的雙人沙發裏,葉桑靠在厲綏洲身上睡覺。


    權司鳴和厲三江聽他們待著百無聊賴,湊在一塊開黑打遊戲去了,因為葉桑在睡,他們打得激動,也很安靜地沒發出多大聲音。


    直到等了一個多小時,裴龍才終於回來,


    用胳膊半圈著葉桑的厲綏洲,輕捏了捏握著她的手,低聲道:“裴龍回來了。”


    葉桑本就沒睡熟,被他輕輕一喊就醒了,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裏一片清冷。


    裴龍已經看見了門外被殺的那四個守衛,也聽裴管家說了葉桑他們一行人的事,進入主廳,看到屋裏這麽多一群人時還是愣了下。


    葉桑蹺著二郎腿,半靠在厲綏洲的懷裏,雙臂環胸,挑眉看他:“裴京長終於忙完了?”


    裴龍的視線,卻是越過她,落在厲綏洲身上,扶了扶眼鏡,眼底閃過晦暗的精芒,“你是華國京州厲家的那位太子爺厲綏洲。”


    “是怎麽了?”厲綏洲在用手指纏繞著葉桑的頭發玩,低垂著頭,都沒有看他。


    裴龍眼睛半眯了下,並沒有再多跟他說什麽,這才看向葉桑:“祖奶奶此次回不夜京,怎麽也沒提前說一聲,我好派人接你。”


    “我沒給你說,你不是也已經派了人接我?”葉桑似笑非笑,意指那個假風引。


    裴龍裝傻,像沒聽懂一樣,繼續微笑著道:“不知道什麽風,把祖奶奶給吹了回來。”


    他們這一代小輩,幾乎都喊葉桑喊祖奶奶。


    當然,這並不是葉桑跟他們的長輩親密,而是他們畏懼葉桑之下的一個恭敬稱呼。


    葉桑散漫輕笑:“自然是黃泉的風了。”


    裴龍嘴角的笑滯了一瞬,視線掃過旁邊的江聽幾人,在她和厲綏洲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從桌上端了杯溫水抿了一口,語氣散漫:“看來,祖奶奶是已經知道了一切。”


    從他進來那一刻,江聽就退出遊戲合上手機起來了,拉著白生站在葉桑和厲綏洲身後,像兩個保鏢一樣,氣勢洶洶。


    麗麗和小茹在另外一邊坐著,沒有過去。


    權司鳴和厲三更是插不上嘴,也不敢亂說什麽,也都退了遊戲,安靜地坐在那喝茶,豎著耳朵聽他們談話。


    “雖然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但我的脾氣性格沒怎麽變,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葉桑淡笑:“就別裝傻,直接開門見山吧。”


    裴龍的手一頓,抬頭對上葉桑那仿佛能夠看穿一切,什麽都知道的清明眼睛,“既然祖奶奶這樣說,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他沉下目光:“我的確和黃泉合作了,我知道祖奶奶自己不喜歡黃泉,和黃泉有個人私仇。


    但我們叫你祖奶奶,都隻是遵從前人對你的恭敬,而非是跟你有什麽血緣關係,你也不是不夜京的建立人,更不是任何一代京長,你隻是用武力壓製了這裏,讓所有人懼怕你,讓著你,不敢反抗你。


    可回歸本源,你是你,不夜京是不夜京,你沒有資格和權力管理插手這裏的一切。”


    他語氣平靜,擲地有聲,雙層眼睛都無畏無懼。


    可若細看,就會發現,他還端著茶杯的手指緊得發白,甚至還微不可察地在顫抖。


    不夜京的他們,比外麵全世界甚至異端局更要知道,要了解,桑青柳的可怕。


    裴龍的確敢說這些話,想要為自己求個正義公平。


    若不說,他們就要一直活在葉桑的威脅恐懼裏。


    他身為不夜京這一代京長,和黃泉合作的籌謀付出那麽多年的努力,和無盡的代價,不能在最後這個最重要的關頭被毀了。


    他必須要說。


    可他也在害怕,不知道自己哪一句就會讓葉桑不爽。


    他在強裝鎮定。


    “江聽是你送進來的人,他被無影門老門主收為義孫,讓他繼承無影門門主,他聽你的,那也是他的事,但他也無權幹涉不夜京的未來和一切的大決定。


    我們和黃泉合作,是想達成我們的目的,而這個目的跟你無關,也未曾傷害到你。


    若是說長生確實跟你有關,但我們也從未打你的主意,你自己和黃泉有仇也不能偏蓋全部。”


    “祖奶奶,我們敬重您,但您管的是不是有點太寬了?縱使您自己不喜歡不想要,就也不讓別人要,如此囂張霸道,不給別人活路,您捫心自問是不是過分了?”


    自古以來,不想死的人都在試圖長生法。


    古時候的煉丹,邪教,比比皆是。


    隻是沒人成功過。


    也許有,但不為人所知。


    如今這個科技的時代,人們在鑽研延續生命這一點上,做得更好,做得更厲害更科學。


    他們憑借自己的努力,一點點摸索到如今,付出了無盡的時間和代價,而這一切都跟她葉桑無關,卻被她葉桑一指否定?


    憑什麽?


    葉桑不出現的時候,不夜京一片和祥太平。


    她一出現,整個不夜京知道的人都草木驚風。


    活在忐忑不安裏。


    他連睡覺都不敢閉眼。


    生怕睜開眼睛,就看到葉桑站在他床邊。


    祖輩隱忍,裴龍不想再忍。


    裴龍心中憋屈。


    裴龍不服。


    裴龍想改變這個現狀。


    “祖奶奶,時代不同了,你還是以前的你,可我不是我父親,更不是我那古舊的爺爺,不夜京也不是以前的不夜京了,若真要來硬的,我們也能跟你奮力一拚,結局大不了也就是落得個你死我活活著兩敗俱傷。”


    裴龍抿唇:“我們不想和祖奶奶您為敵,我們也從未做過越界的事,我們隻是和黃泉合作技術召喚永生島,其他那些從未參與沾染。”


    “祖奶奶,你長生不死,強大如神地活了那麽久,你不在乎任何物種的生死消亡,不在乎這世間一切,那是因為你得到了一切,又厭倦了一切,可別人沒有!”


    裴龍語氣帶了些痛苦悲憤:“你不能因為自己和黃泉的私仇,不能因為自己得到了厭倦了,就自私地替那些沒得到過的人說那些不好,把自己的認知強行覆蓋所有人。


    就把我們,把整個不夜京,把其他人,哪怕跟你無關的人的這條前路也都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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