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家現在一直自稱是烏靈霄的嫡係後人,有著桑青柳的畫像,說她以前是靈霄的丫鬟,是個妖怪,偷了靈霄兩把琴的賊。


    聽趙家崇這樣說,不止關心蕾和趙盈幾人愕然。


    連一直在角落裏蹲著,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仿佛不存在一樣的向淞,也抬頭,表情變化劇烈,“你一直都知道這事兒?”


    趙家崇沉聲道:“知道。”


    烏家不是純正的靈霄後人,趙家崇就是全世界為數不多知道這件事的三個人之一。


    而他之所以知道,是趙家家主世代傳下來的秘密。


    趙家崇道:“我的祖父和烏允中曾是好友,後來一起到幽州隱居,是知道這件事的。”


    葉桑放下碗,氣息陰冷,“烏允中既然活著,為何不出來?”


    趙家崇頓了頓,看了一圈棚裏自己妻子女兒等人,“有些事知道得多了不是好事,你們都先出去。”


    “爸。”趙盈皺眉:“都現在了還有什麽是我們不能知道的?”


    趙瓊也想說,都到這份上了,桑青柳都在眼前了,現在還不讓知道,等她們死了再說嗎?


    但她偷偷瞄了眼葉桑,還是拉住趙盈和趙少元往外走,“姐,堂哥,爸肯定為我們好。”


    雖然好奇,但知道得少,桑青柳說不定就會念在知道少的份上,饒她們一命呢?


    畢竟,有句俗話叫,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向淞,你也出去。”趙家崇看向沒動的向淞。


    向淞看他們一眼,抿唇,起身走到了外邊去。


    “我……”


    “你也先出去。”


    關心蕾想留下的話還沒出口,趙家崇就道。


    關心蕾嘴張了張,最終也還是轉身出去了。


    遮陽棚裏,就剩下葉桑厲綏洲和趙家崇三人。


    趙家崇這才開口,聲音比剛才小了兩個度,“若我告訴你,可以保我們一家平安嗎?”


    傳說裏,桑青柳走到哪裏,哪裏就會死人。


    被她殺死的。


    她是個瘋子,在這人間喜怒哀樂全憑殺人。


    好像還吃人。


    趙家沒得罪她,但也難保她會心情不好,看趙家不順眼,回頭把趙家給滅門了。


    葉桑低頭看手機,“你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嗎?”


    語氣平靜。


    趙家崇一噎。


    他的確沒有。


    有又如何?


    葉桑即使答應了,她也可以反悔。


    她又不是什麽正常人。


    她是個瘋子。


    信守承諾對她而言,不存在。


    看著離納涼棚十多米遠的妻子孩子家人們,趙家崇長出了一口氣,刻意又放低了聲音,“其實這個烏家,不是烏靈霄的後人,也不是烏允中的嫡係血脈後人。”


    葉桑蹙眉。


    趙家崇看著她:“當年,您剛認識靈霄的時候,她是宮廷琴師,您是她的丫鬟對吧?”


    葉桑點頭。


    傳是這麽傳的,也的確有這回事。


    她不否認。


    趙家崇又沉默片刻,醞釀組織了下語言,“當時的宮中,應該有個叫小允子的太監,不過他刻意躲著你們,你應該不知道。”


    葉桑一頓,抬頭看他。


    厲綏洲也怔了下,“你的意思是說……”


    “是。”趙家崇點頭:“烏允中是個宦官。”


    “宦官……”葉桑的臉上,少有地露出愕然。


    趙家崇又點頭,“他當時是宮中的宦官,至於跟你們是不是一個國家,我不太清楚,但後來,靈霄成為那個國家的琴師後,他就進了那個國家的皇宮裏當太監,不過,一直躲著,從未跟你和靈霄碰麵……”


    葉桑消化了片刻,“他為什麽不見靈霄?”


    靈霄當初為了找哥哥,一直到名動天下。


    可她哥哥始終沒出來,她們都以為他是死了。


    是怕靈霄覺得他是個宦官丟人,不敢的嗎?


    趙家崇道:“其實,靈霄是見過烏允中的。”


    葉桑眼底漆黑陰冷,“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趙家崇在她和厲綏洲散發的氣息威懾下有些頭皮發麻,依舊堅穩沉著,“這些事我不知道真假,但都是我祖父講給我爸,我爸又講給我聽的。”


    “我祖父當年也在宮中做事,是個很不起眼的人,跟身為宦官的烏允中在宮中相識,烏允中親口告訴我祖父靈霄是他從小失散的親妹妹。


    起初我祖父還勸他和靈霄相認,烏允中說他妹妹是名動天下的琴師,那麽漂亮奪目,他是個太監,隻會給靈霄帶去恥辱和累贅。


    可不久後,我祖父才發現,烏允中在打讓靈霄嫁給皇帝的主意,烏允中向皇帝箴言納靈霄為妃,他想讓靈霄生下皇帝的孩子……”


    成為妃子,生下皇子,還能再是什麽目的呢?


    當然是,讓皇子上位,以此執掌皇權和天下。


    這是烏允中的計劃。


    “當年,皇帝要納靈霄為妃時,靈霄是拒絕反抗的,烏允中才出現,卻是逼迫她,甚至說,若她不嫁,就讓她身邊的丫鬟嫁……”


    那個丫鬟,就是桑青柳。


    “當時我祖父在偷聽,還勸了烏允中,可烏允中卻瘋了一樣在那說,烏家既然有人活著,那就不能無後,自己已經絕嗣了,可他妹妹還能生,那就生個皇子……”


    趙家崇打量著葉桑神情,抿唇,聲音放低,小心翼翼,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說的事無巨細。


    “這個事對別人來說並不大,對烏家和你來說卻很大,對吧?”趙家崇也不用葉桑回答,“趙家握著這件事不會亂傳亂說,卻等於是握著烏家的把柄和恥辱。”


    這件事傳下來,就是為了用來製衡烏家的。


    “我不知道這些事是真是假,但趙家能夠握著這件事,把它當成烏家的把柄拿捏烏家,並且曆代的烏家家主都忌憚這個把柄,那應該就是真的。”趙家崇道。


    葉桑沉默,仰頭,閉眼。


    厲綏洲也不敢說什麽,無聲握住葉桑冰涼的手。


    過去的一幕幕在腦中回放,包括靈霄吊死在房梁上的纖細身影,她隻留下字條說,她不願意嫁給皇帝,也不想連累她……


    良久。


    葉桑睜開眼睛,歎氣,低喃,“怪不得……”


    那個時候,她不懂靈霄為什麽不願意嫁給皇帝就自殺,也還不懂死亡到底代表著什麽。


    隻知道,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那麽好的靈霄了。


    隻是有些悵然若失,就聽了靈霄的話帶琴離開。


    後來,葉桑繼續在世間流浪,認識見識更多的人和事之後,對感情和生死才有實質感的明白,活得越久,就越為靈霄的死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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