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煙雨朦朧。柳枝上的綠葉如同少女的綠裙,在溫柔的風中搖曳。陽光頃灑下來,和柳條一起溫柔的撫摸一江春水。


    一座拱橋,將小河兩岸連接起來,與岸邊的房屋樓宇,一起構成了江南美麗的風土人情。


    拱橋之上,一席青衣的書生牽著一條瘸腿毛驢,呆呆地望著江南的風光。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像他這樣寒門書生的人生理想。


    考過了院試,柳無塵現在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名秀才了。他來自遙遠的蠻荊之地,現在兩道合並,為了參加八月份的鄉試,他才千裏迢迢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這個毛驢,是他家裏最昂貴的財產,毛驢上的那些書籍,是他最寶貴的財富。


    城市的繁華,讓他大開眼界,家鄉雖然美好,但是卻沒有這等景象。


    河道上,船家賣力的喊著號子,船上馱著來自各地的奇珍貨物,大船幫甚至有過出海航運的經曆。拱橋邊,一群紮著總角的孩童將貨郎四周圍得水泄不通。貨郎拿著一個撥浪鼓,臉色的笑容像花兒一樣燦爛。


    “撥浪鼓一文錢一個!”


    “讓一讓,讓一讓!”一個馬車飛快地奔馳而過,像是有什麽經濟的事情。


    “驢兒過來些”柳無塵拉扯了一下韁繩,老毛驢就一瘸一拐的挪動了一下身軀。


    馬蹄聲伴著煙塵遠去,也將柳無塵的眼光帶到了遠方。青石板鋪成路麵,一直延伸到拐角。


    這個地方並不是省城,但是已經能夠感受到了一些繁華。路麵兩側,可以看到小商小販賣力地拉攏著生意。


    轟隆隆!


    轟隆隆!忽有春雷聲響起,烏雲說來就來,不給人們準備的時間。


    街道上的人們紛紛散去,小孩兒也都往家裏跑去,沒過多久,繁華的街道就變得稀疏了起來。


    “當務之急還是找家客棧歇腳吧。”柳無塵低喃了一句,然後拉著毛驢下橋去了。


    這頭毛驢年歲已大,讓它馱人著實有些為難它了,也隻能讓它充當一下載書的工具了。


    還未走到客棧,春雨就已經落下,柳無塵連忙撐起油紙傘,擋在毛驢身上。那些書,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金貴。


    “咳咳!”隻是剛沾染上一些雨水,又吹了一點涼風他便咳嗽起來了。


    他打小就身子骨羸弱,受不得風寒。這一咳,便驚動了路旁的人。


    “公子,那些書有什麽打緊的,性命不要緊嗎?”一雙青色錦繡的鞋子在柳無塵麵前出現,鞋子的主人聲音溫柔細膩,想必是一位相貌極佳的美女。


    “謝謝姑娘關心,隻是在小生看來,這些書可是小生最珍貴的東西了。”他還沒有抬頭就已經在道謝了。雨依然在下,隻是被那姑娘擋住了,落不到她的頭頂了。


    “姑娘,不必將傘撐在小生頭頂,若讓姑娘淋了雨小生會過意不去的。”柳無塵這時才緩緩地抬起頭,俊眉浮現在三七的麵前。


    “是嗎?”


    “啊!妖怪啊!”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而後柳無塵就直接暈厥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在一處房間內。這房間雖然並不是奢華卻十分幹淨整潔,小小的屋舍內還有淡淡的花香味傳出。誦經聲在隔壁響起,讓人心生寧靜。


    柳無塵輕咳兩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循著聲音,走到了隔壁。


    “施主你醒了?”一個俊美的年輕女道長轉過身,緩緩說道。


    她麵若桃花,目若彎月,一顰一笑間,就散發出迷人的魅力。隻是這種魅力又有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客氣在裏麵。道袍雖舊,卻擋不住她的絕世容顏。


    “天下間竟然又如此美麗的女子!”柳無塵望著這個女子,一時間竟然發起呆來了。


    “施主?你怎麽發呆起來了?”她開口,柳無塵這才從沉迷中醒來。


    “請問小道姑,那妖怪呢?”不知道為什麽,柳無塵第一句說的竟然是這句話。


    “哪有什麽妖怪?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躺在大街上。還好旁邊有個毛驢,我便牽著毛驢將你帶了回來。”小道姑的語氣中有著一絲絲的慍味。


    “這樣說來,道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隻是小生家境貧寒,隻有許諾日後飛黃騰達了再報答恩人。”柳無塵彎腰作揖,臉色中透出一絲蒼白。


    道姑搖頭:“舉手之勞罷了,不必如此。”


    “小生已經休息好了,這就不打擾了。請問小生的毛驢在哪裏?”柳無塵抬起頭,告別的話已經說出口。


    “你那毛驢有些殘疾,已經被我治好了,現在正在院子裏拴著呢。隻是你現在身體太虛弱了,不如在我這裏修整幾日,等徹底休息好了,再出發也不遲。”道姑輕聲說道。


    柳無塵聞言,心中驚覺不已。那頭老毛驢殘疾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數年前毛驢跌落溝渠摔斷了腿,落下了殘疾,他父親才能以便宜的價格買回家充當勞力。幾年的傷,怎麽可能說好就好。


    雖然心中有疑惑,柳無塵也並未說出口,而是麵帶愧色的說道:“那怎麽好意思呢,救命之恩尚且未報,怎麽好意思再叨擾恩公。”


    “這倒無妨,正好我對你們凡人的四書五經科舉考試很感興趣。你這幾日不妨給我講講經文,也算是你還了我的恩情。”道姑說道。


    柳無塵心中警覺,連忙後退了一步,說道:“你不是人類?”


    “當然不是,人類能一天治好你那隻坡腳的毛驢嗎?我可是小仙女!”道姑忽然俏皮起來,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恩公是神仙?”柳無塵雖然這樣說,可是心裏絲毫也不確定。


    “仙?自然可以這樣理解。不過我不是那些大仙,隻是一介小散仙。平日裏就在我這桃花庵中,不曾出門。”三七推開門,滿園的春色立馬映照了過來。


    小小的院落,竟種著十幾顆桃樹,三月時間,正是桃花爛漫的時節。滿院的粉紅映托出小家別院的美感,蝴蝶在花朵間翩翩起舞,好似在仙宮中翱翔的仙女。


    看著這番美景,柳無塵忽然萌生了一種想要長久留在這裏的想法。旋即他搖搖頭,將這種不合適的想法拋出腦外。


    毛驢在院中歡快地叫了幾聲,它好像也很喜歡這個地方。


    “恩公既然是神仙,那這恩情小生更是無以為報了,日後唯有供奉恩公神像,每日進相行拜才能稍微表達小生的心意。”


    他說出這句話時,三七就知道,這個男子是執意要離開了。她沒有過多的挽留,一麵之緣而已,就算她心動了,可是也不見得妾有意郎就有情。


    柳無塵牽著已經不再坡腳的老毛驢感覺有些奇怪,隻是在這裏住了一宿,他竟然有種不舍的感覺。離開時,他望了一眼門外的牌匾,當真用正楷寫著三個大字“桃花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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