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挾著霧氣把兩個人往山坡那邊吹,似乎特別急切的想讓兩人遠離那懸崖。


    真善良啊。


    葉彤感慨一句。


    王曦踮腳往懸崖那邊看,隻看到了白茫茫一片,突然霧氣朝她撲過去,她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哎呦”叫了一聲。


    “怎麽了?”葉彤納悶,收回研究霧氣的視線,將目光投向她。


    王曦捂著脖子:“脖子,脖子扭了一下——走吧,咱們還是走吧,回去了。”


    “嗯。”葉彤無語地笑了一聲,點頭,兩人並肩往回走。


    【叮咚,主線任務一:識別偽人成功五次(已成功3\/5次)。】


    耳邊響起係統提示音,兩人都有些詫異。


    “剛才那是偽人?我以為是這村子裏的鬼怪呢。”王曦並不是沒見過偽人,隻是之前見到的那些偽人,模仿人類都太過拙劣,但這次她都被騙了。


    “他們會進步的嘛。”葉彤若有所思,“已經能用環境渲染和危機感來模糊我們的辨別能力了,進步不小啊。”


    “看來以後要小心了。”王曦點頭表示讚同。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走到了村前的院子處。


    這下她倆也不想瞎溜達了,索性就進了小院,準備找個辦公室好好休息下,畢竟剛才連跑加嚇,兩人的精力已經快要見底。


    走到院裏時,發現紅發男已經在了。


    他看到兩人這副狼狽的樣子,咧開嘴幸災樂禍地笑了一下:“謔,看起來二位收獲不小啊。”


    王曦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說風涼話小心閃了舌頭。”


    “我還就不怕,略略略略略。”紅發男伸出舌頭做鬼臉,裝模作樣地拿起道具黃紙,寫了點什麽,往那紙上倒了點水,伸手“啪”一下貼在了王曦的腦門上。


    王曦臉都扭曲了:“你丫拿我當僵屍呢?”


    “不像嗎?灰撲撲,脖子還扭了。”紅發男嘿嘿笑著,仗著她扭了脖子身體不靈活,還在她的脖子上貼了一張。


    葉彤被這倆活寶逗得也沒心思想之前的那些嚇人的事了,笑得合不攏嘴。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著調。”王曦氣得麵色通紅,看著葉彤也在笑,更是控訴地瞥她一眼。


    “哎,還生氣了。”紅發男“哎喲”兩聲,重新坐下來。


    “行了,你沒發現你脖子好一些了嗎?”葉彤看他們鬧夠了,及時出來當和事佬,“他給你貼的是驅邪除晦的符,跟你開玩笑罷了。”


    王曦知道自己是誤會他了,臉上訕訕:“早說啊,謝謝啦。”


    “客氣。”紅發男大度擺手,低下頭重新畫著一會遷墳要用到的符。


    他看起來是專門研究這些的,畫出來的符又好又快。


    葉彤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點鑒賞能力還是有的。


    王曦將符拿下來,一上午驚險的經曆讓她有些疲倦,她將符紙捏在手裏,窩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著了。


    葉彤則是若有所思般通過辦公室的窗看向小院中央的樹墩子,以及樹墩旁挖出來被蓋上白布的屍骨。


    很快玩家們都在辦公室中聚齊了。


    聽了葉彤和王曦後來的遭遇,長發胡茬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沒發表什麽看法。


    葉彤知道他和偽人興許是兩個體係,在這村子裏王不見王,自然也不會多管閑事提出什麽對抗他們的建議。


    “差不多了,我們開始吧。”紅發男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站起身來,拿起自己早就畫好了的、堆在角落裏的符咒,遞給卷發女,“一會兒你就負責把這些紙燒掉。”


    “我呢?”王曦看他開始派任務,連忙從沙發上爬起來,起身速度過快,她扭到的地方疼了一下,輕輕吸了口氣。


    “你用這個——”紅發男拿出一個木頭做的通寶印子,還有一柄小錘,蹲下身子給她演示。


    把通寶印子豎起來,底端有雕刻圖案的地方抵住黃紙,小錘抵住通寶印子頂上,“啪”的砸一下,那錢印子就留在了黃紙上,他又指了指卷發女,“拿一小摞紙,印滿這錢印子就遞出來,給她。”


    王曦從未見過這種東西,有些新奇地看完全程,接過東西來躍躍欲試。


    葉彤倒是聽說過這種傳統,聽說這樣打出來的黃紙算作紙錢,比那些印著天地銀行的還要保真,如今見紅發男這麽一操作,忍不住感慨一句。


    這圓形的錢印也就硬幣大小,需要鋪滿整張a4大小的黃紙,花費人類如此大的心血做成的東西,肯定是保值的。


    ——找個機會問一問賀昭昭,看看到底值多少錢。


    “剩下的跟在我後邊,跟我一起將遺體運到規劃好的墳地裏去。”紅發男見葉彤正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率先走出辦公室,“走了。”


    “哦,來了。”葉彤飛快回神。


    眾人效率驚人,葉彤跟著紅發男慢騰騰走過長廊,走到小院的時候,卷發女已經將火升起來了。


    符咒被火吞掉,灰燼打著旋升天,又落到屍骨上。


    紅發男看著天,似乎在等什麽。


    直到陽光突然被雲彩遮蔽,他才長呼一口氣,壓著嗓音喊了一句“起”,除了卷發女和王曦之外的玩家一擁而上,將白布掀開,將被蓋著的屍骨挪到布上。


    幾人小心翼翼地轉移著所有骨頭,直到一個懂人體結構的玩家清點了屍骨的數量,確認除了那些肢體末端的小骨頭之外,大結構的骨頭都齊呼了,才朝著紅發男輕輕點了一下頭。


    紅發男接收到他的示意,繼續壓著嗓子喊了一聲“挪”。


    葉彤起身,跟眾人一起將那白布上的兩具屍骨送到了山頂上的一處被提前挖好的土坑中。


    屍骨被放進去後,紅發男站直身子,準備拿起一旁的鐵鍁將這坑埋上,突然被葉彤喊住,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等等。”


    紅發男麵露不解。


    葉彤將耳朵上塞著的小指骨拔下來,因為拔得太匆忙,血沿著側頰緩緩流下,流進她的羽絨服裏。


    她將小指骨放在了靠近兒童屍骸的那邊,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看到這一幕時紅發男略微一挑眉,沒說什麽,一揮手讓眾人 繼續了。


    泥土緩緩掩蓋住這兩具遺體,直到土地被填平,一陣風吹過,雲彩被吹走,陽光落在這處空地上,天氣突然沒一開始那麽冷了。


    長發胡茬男深深看了一眼葉彤,轉過身:“走吧。”


    【叮咚,主線任務二:弄清村子出事的前因後果(已完成)。】


    預想中的【遷墳】任務沒完成,主線任務二倒是顯示完成了。


    大家都麵露詫異,互相對視後絕望之色驟顯。


    還要怎麽做呢?


    這個村子裏除了活著的,死了的埋在這的幾乎都挪過窩了,難不成還要把這群活著的也殺了挪了嗎?


    但這樣也不合理啊,任務裏講【村裏的祖先】,這群小輩哪裏還算得上村中的祖先?


    葉彤一邊這麽想一邊眼神亂飄,直到和意味深長地胡茬男對視上,她如夢初醒般低下頭躲開他的審視,心中浮現出一個想法來。


    一個邪神級別的人物,怎麽不算——祖先呢?


    這家夥到底是不是本體還另說,他現在活蹦亂跳的,難不成玩家們還得把這人打暈了活埋不成?


    還是——仔細想想再說吧。


    她歎了口氣:“行了,也沒什麽事了,都散了吧,既然任務二完成了,就找找出去的方法,萬一順便也把其他任務捎帶著解決了呢?”


    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結局居然是這樣,大家都有些泄氣,沒幾個吭聲的,大家都埋著頭走到了小院裏。


    有些驚慌的王曦和卷發女迎了上來。


    “什麽情況啊,怎麽我這兒隻顯示任務二完成了,你們呢?任務四完成了沒有?”王曦確實有些慌了,腦中探出係統提示的時候她的小錘一歪,砸到了自己的虎口,現在手還有些紅。


    葉彤看著她,緩緩搖頭:“都沒有,咱們都是一樣的。”


    王曦這才鬆口氣,若是大家都一樣那還好,萬一就落下了她和卷發女,那任務想要再做可就難了。


    “你們是怎麽打算的?”卷發女一聽也冷靜下來,抱著胳膊聽他們吩咐。


    “就——到處溜溜吧,看能不能觸發劇情。”紅發男也有些絕望,他抓了抓頭發,本以為這種副本對他來說問題不大,他審訊手段一絕,還懂鬼怪的知識,無論有鬼還是有人他都能應付。


    結果開局一個遷墳,那小女孩鬼開了個大招將人幾乎都弄死了,好不容易救下來幾個,一張嘴全是宗祀製度,全是這個背叛那個不尊禮法,活脫脫一清朝人,其他有用的一概不知。


    要不是中間葉彤與那小女孩有一點羈絆……


    對啊,葉彤。


    紅發男的眸子突然亮了,一把拉住葉彤:“那小女孩跟你交流過,對吧?你能不能問問她這裏頭的內情?”


    “我也想過,可是——她死去的時候不過一個嬰兒,這麽些年來能開個靈智、捋順明白人物關係就已經很辛苦了,我覺得希望不大。”葉彤歎氣,說出來的話像盆涼水,潑滅了紅發男的死灰複燃的希望。


    也對。


    紅發男懂這方麵的知識,知道一個嬰兒鬼走到現在這一步有多難,他點頭,迅速萎靡下去。


    “不過,可以試試問一下另一個知情人呢?”長發胡茬男笑眯眯的,與猛地看向這邊的葉彤對視。


    葉彤麵具難色,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緩緩說了一句:“對啊,許翠蓮還沒死呢。”


    她看起來有些不情願。


    所有人的眼睛裏重新浮現希望,並沒有深究這細微的不情願,幾人合計了合計,轉身烏泱泱往葉彤家裏走。


    可走到門口時,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讓葉彤的心中浮現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立刻狂奔進屋。


    許翠蓮還活著——但已經說不了話了。


    興許她今天中午要吃牛舌吧。


    她拿著刀,將自己的舌頭割下來煎了,葉彤衝進門時,黃油和片狀的舌頭正在鍋裏“滋滋”冒著香味。


    許翠蓮看到葉彤,咧開一個笑容,齒縫都被鮮血浸透,“啊啊”叫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葉彤腳步頓住,胸口居然有些悶。


    ……怎麽這麽能鬧?


    “她這是——”王曦跟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時驚愕。


    “她早上懲罰了別人,中午便懲罰了自己。”葉彤突然想到當時的自己,沉吟一會兒,給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有口不言,反擊的勇氣被時間和暴力一點點消磨掉。”


    葉彤有副本,可許翠蓮沒有。


    她隻能在這種世界,在這個村子中,在這個男人身邊活下去。


    為何會這樣呢?


    菟絲花好歹還會依附別的植物,汲取他們的營養,而許翠蓮卻隻能被男人榨取所有價值,冠上一頂水性楊花的帽子,丟在一旁。


    她的罪過隻有懦弱,沒在自己女兒被糟蹋的時候反抗,但——這似乎又不是她的錯。


    葉彤站在那兒,就這麽看著她咧嘴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良久之後,她才突兀地冒出一句來:“她最喜歡把自己的長發挽起來。”


    “什麽?”玩家們一愣。


    “她喜歡把長發挽成丸子狀,或低或高,在頭上總是圓的——哪怕是結婚證上的她。”葉彤突然就懂了嬰兒鬼為什麽獨放過了許翠蓮,“農婦紮不出這麽漂亮的丸子頭,尤其是這個村子裏的婦人。”


    原來她說的拐來的女人,也包括她。


    即使相處時間短暫,葉彤也察覺到她對生活精致的追求,能柔聲細語喊她起床,能給她吃麵包塗果醬,柔聲細語叫她“彤彤”,讓她去穿長裙白色羽絨服這種紮眼的衣服,又怕村子裏的人或鬼覬覦她。


    好複雜一人。


    葉彤長歎一聲,走過去,遞給她一張紙,讓她把自己的嘴巴擦幹淨。


    大家都默契的沒有再吭聲,直到長發胡茬男歎氣,說了一句:“大家都散了吧,這個線索就這麽斷了。”


    玩家們才點頭,但離開時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捫心自問,他們之中確實有人埋怨過許翠蓮,甚至不理解那嬰兒鬼為何不把許翠蓮也殺掉。


    如今——


    他們都經曆過打鬥,經曆過重傷,知道精力和勇氣會隨著時間和傷痕消逝,許翠蓮當時在村中站在了葉彤麵前,已經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了。


    第一次她在男人的暴怒下不敢吭聲,失去了自己的女兒,所以這個女兒她一定要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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