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著蜈蚣怪穿過食堂和車間後邊的小路,布滿鐵絲荊棘的高牆角落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門。


    蜈蚣怪掏出自己堅硬甲殼下藏著的鑰匙,解開連接著鐵鏈的鎖。


    隨著“哢噠”一聲響起,什麽東西似乎升上來了,隆隆聲響起,但蜈蚣怪並沒有立刻打開門,反而是直到這聲音消失,才悠然打開了門。


    塵土散去,長方形的簡陋電梯出現在牆的另一邊。


    兩人跟著蜈蚣怪一起坐著電梯下行,隨著破敗的電梯“吱嘎吱嘎”下落,神秘的地下工廠才一點點的映入兩人的眼簾。


    葉彤看著好似二百年後才會出現的賽博霓虹,輕輕吸了口氣。


    霓虹燈交替閃爍,紅藍綠三原色的光芒映在車間流水線的屍塊上。


    現代文明與野蠻暴力的碰撞,如此超現實主義的一幕,讓兩人有些頭暈目眩。


    葉彤從剛才開始便沒有笑過了。


    她快速眨了兩下眼,適應了這種視覺衝擊後,捏了捏衣服裏的武器。


    待到幾人在工廠大門口站定,蜈蚣怪也沒了之前那種客氣的神色,朝著葉彤伸出了它的觸足之一:“你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


    葉彤“唔”了一聲,麵上沒什麽意外之色,把那砸成三角形的不鏽鋼飯盆扔給它。


    蜈蚣怪見她如此配合,麵色先是一緩,但看到眼鏡男躊躇的動作後又深深皺起來:“你也得把帶的尖銳物品給我。”


    眼鏡男原本還想著和葉彤一起朝這怪物爭取一下,沒想到葉彤毫不猶豫就把東西交出來了,他先是一愣,然後騰升起濃濃的不滿之意。


    ——這女的自己倒是顯得積極了,怎麽不和同伴商量一下……算了,這蜈蚣怪也算是個小領導,還是別去出頭得罪它了吧。


    他並沒有意識到,葉彤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當個同伴。


    放眼整個工廠幾乎沒有怪物,隻有機械化的流水線,和流水線上的屍體,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有生命的東西正一扭一扭,像隻巨型蠕蟲一般靠近一行人。


    走近了葉彤才發現,這東西更像是巨型的長條狀史萊姆,它通體紅色,細看還能察覺到它是半透明的。


    這怪物得有五米長,直徑三米的樣子,頭部依舊是人形,隨著蠕動,史萊姆一顫一顫,看著惡心又奇妙。


    它上下打量了幾眼站在麵前的男女,輕笑了一聲,發出的是女性化的嗓音:“來得夠快的,這兩人——這麽努力?”


    這話細品帶著點嘲諷之意。


    即使不聽語調,葉彤也大概能猜到,這怪物是在憐憫自己呢。


    大概意思是:這麽快就有人來送人頭了。


    她垂下眼睛,並沒有了一開始套近乎的那架勢,反倒是旁邊的眼鏡男,阿諛奉承著它們,時不時逗得它們笑出聲。


    閉上眼睛,好像一個浪蕩子在兩個不諳世事的女孩麵前展現魅力。


    ——但不諳世事的好像是這個浪蕩子。


    葉彤瞥了一眼笑的開心的眼鏡男,又捕捉到了長條史萊姆怪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輕輕一挑眉。


    幾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工廠內部走,直到來到了那個最大的機器前。


    這機器約摸有一個宿舍樓那麽大,連接的培養皿也得有四米高,裏邊用黃色的溶液泡著人體的殘肢。


    但殘肢似乎也有了意識,見眼鏡男湊過來,自己也都貼到培養皿壁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看到這個,眼鏡男才有些緊張了起來,他的語調驟然收緊,哆哆嗦嗦地問:“這是……?”


    “這是讓你們選呢。”史萊姆輕輕一笑,“改造後,選擇留下什麽,失去什麽?”


    葉彤一直沒有懈怠,此刻也是終於找到了徐楠的蹤跡,她緊緊盯著在史萊姆體內閉著眼的徐楠,目中怒火噌噌燃燒。


    眼鏡男勉強笑了一下,不接話茬了。


    史萊姆卻像是終於忍耐不住了般,直立起身子,下腹部張開一張血盆大口,死死咬住眼鏡男的脖頸。


    鮮血咕嘟咕嘟進了史萊姆怪的肚子,原本半透明的紅色變得濃烈。


    “她似乎不方便,你先選吧。”蜈蚣怪看到史萊姆怪貪婪進食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轉過身對葉彤說。


    葉彤輕輕一點頭,指著蜈蚣觸須上的那個美豔人頭:“我要這個。”


    “什麽?”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蜈蚣怪一愣,旋即湧上的是憤怒。


    居然敢肖想她最滿意的頭顱。


    蜈蚣怪發出一聲尖嘯,人手落地,“啪嗒啪嗒”快速朝著葉彤爬過去。


    葉彤原本就站在那個培養皿前,向旁邊一躲,“咚”的一聲,蜈蚣怪撞在了培養皿上,一道劃痕留下。


    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蜈蚣怪又迅速調轉身體撲過來。


    在被三五次躲了攻擊後,它終於生氣了,豎起前半截身子,露出屬於蜈蚣的毒牙來:“鼻涕蟲,你tm還在吃?這女的要造反。”


    “她要你的頭顱,關我什麽事。”好不容易吃到了人肉,史萊姆怪不舍得鬆嘴,含糊道。


    ——看樣子它暫時不能過來幫忙了。


    知道這點的葉彤驟然停住腳步,掏出口袋裏一直藏著的東西,朝著飛速湊過來的毒牙狠狠砸下去。


    蜈蚣怪尖叫著後退,目眥欲裂地看著自己掉下來的毒牙,觸須抖動,將兩個人頭“砰”的扔到地上,整個以蜈蚣的狀態伏在地上,準備給葉彤最後一擊。


    這個時候應該擺出十二分的警惕,但葉彤卻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是飛快往培養皿後躲。


    比葉彤更快的是飛撲過來的蜈蚣。


    隨著一聲嘶吼,和一聲巨大的悶響,蜈蚣僅剩的那隻毒牙卡在了培養皿的玻璃上,玻璃隨著這一衝擊“哢哢”碎裂。


    史萊姆怪也傻眼了,拎著眼鏡男死透了 屍體著急忙慌地往一邊躲,邊蠕動邊罵:“你tm個蠢貨!!”


    蜈蚣怪已經把頭顱扔出去了,說不了話,隻能甩動兩下身子,繼續去追葉彤。


    培養皿內的溶液嘩啦啦飛瀉而出,把蜈蚣怪澆了個透。


    它潛入溶液,穿過到處亂竄的人類肢體,飛快遊到站在高處的葉彤身邊,剛從水麵抬頭,就被葉彤手裏的東西砸中腦袋。


    一時間“滋滋”的燒灼聲響起,蜈蚣怪倉惶後退,它的觸須輕輕顫動,看清了葉彤拿的是什麽後更是暴怒。


    這個人,居然把門鎖卸下來拿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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