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許詩螢用力甩開何誠的手,臉上冰冷得像是冬日裏的寒冰。


    “與你無關,別多管閑事!”


    手臂的傷口明顯是最近才有的,這讓何誠感到疑惑。


    “是不是,霸淩那些人?”


    他隻能想到這個可能性。


    “我說了,與你無關!”


    許詩螢別過頭,不去看何誠的眼睛。


    “你回去吧,忘了姬玲,忘了這一切...”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何誠隻能遠遠地跟著許詩螢,心裏的不安像瘋狂滋長。


    許詩螢總是習慣性地將自己包裹在偽裝下,但何誠知道,那偽裝之下,有一顆怎樣脆弱易碎的心。


    學校裏,氣氛詭異得可怕。


    原本喧鬧的走廊,在許詩螢經過時,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路過的男生們故意勾肩搭背,將本就狹窄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逼得許詩螢不得不側身貼著牆壁才能勉強通過。


    “借過。”


    男生們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嬉皮笑臉地說著。


    “乞丐女,多少錢一晚?”


    “乞丐女,開個價啊。”


    “三個人能接受嗎?哈哈。”


    幾個男生圍在許詩螢身邊,言語輕佻地邀請她去開房,言語間充滿了猥褻和嘲諷。


    原本背地裏才說的話,竟然大搖大擺地在當事人麵前說出來


    “你們是想死嗎?”


    “想啊,來殺我啊,臭女人。”


    男生將肩膀撞向許詩螢,好像是在故意激怒。


    許詩螢也知道對方人多,沒有理會他們地走進了教室。


    課上,老師正講的好好的。


    一個女生舉起了手向老師打報告,她指著許詩螢的課桌。


    “老師,你看,許詩螢怎麽會有煙和打火機?她還是學生嗎?”


    老師狐疑地走過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許詩螢的課桌裏搜出了一包香煙和一個打火機。


    “許詩螢,你...還隻是個學生啊。”


    老師眉頭緊鎖,顯然對眼前這一幕感到十分失望。


    “不是我!”


    許詩螢猛地站起身,臉色蒼白。


    “我沒有在學校抽煙!”


    “不是你,難道還是我放的不成?”


    那女生一臉得意,周圍的同學也跟著起哄,像是看一場滑稽的表演。


    何誠知道,許詩螢雖然性格叛逆,經常抽煙,但絕對不會在學校抽煙,更不可能把煙和打火機放在抽屜裏這麽明顯的地方。


    課後,許詩螢想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乞丐女,別走啊,跟我們一起去玩玩嘛!”


    一個男生故意擋住許詩螢的去路,臉上掛著令人作嘔的笑容。


    “是啊,別害羞嘛!”


    另一個男生伸手去拉許詩螢的手臂,卻被她猛地甩開。


    “你們再這樣,我報警了!”


    “喲,不告老師而是報警?有必要嗎?那你報啊!”


    男生們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將許詩螢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扯了一下許詩螢的頭發。


    “啊!”


    許詩螢猛地轉過身,一把抓住那個人的衣領。


    “是誰?!”


    “是我,怎麽了?”


    一個高大的男生從人群中走出來,正是之前在走廊上故意撞許詩螢的那個男生。


    “我不小心扯到了,是你非要擋路的。”


    他一臉挑釁地看著許詩螢,眼中充滿了惡意。


    “你是死全家了嗎?”


    許詩螢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狠狠地給了那個男生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刺耳。


    “你敢打我?!”


    男生捂著臉,隨即,他猛地推了許詩螢一把。


    “砰!”


    許詩螢毫無防備,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我可是正當防衛。”


    “你沒事吧?”何誠終於忍不住了,衝上前去扶起許詩螢。


    “我沒事...”


    許詩螢搖了搖頭,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務室?”


    “不用了...”


    許詩螢咬著嘴唇,強忍著疼痛和委屈。


    “你就是暴力女吧?別人隻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就要打人?”


    “就是,太可怕了,這種人怎麽還能留在學校?”


    “果然姬玲的死多少也和她有關吧。”


    周圍的女生非但沒有指責那個推倒許詩螢的男生,反而開始對她指指點點,冷嘲熱諷。


    何誠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不可思議,心中的怒火無處發泄。


    “周夢瑤!”


    何誠找到了周夢瑤詢問狀況。


    “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周夢瑤一臉無辜地說道:“你在說什麽啊?”


    “你少裝了...你應該能看出來吧...這個氣氛。”何誠看著周夢瑤。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許詩螢?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


    周夢瑤不敢與何誠對視,她也不明白該如何解釋,要是解釋錯了被傳出去,她估計也會被排擠。


    “告訴我吧。”


    “好吧...乞..許詩螢和姬玲走得近,現在大家都說,是她害死了姬玲,再加上她拒絕了校霸的邀請,所以校霸就想方設法地找人報複她。”


    何誠似乎能從這句話聽到真正的含義。


    因為之前霸淩姬玲的那群人害怕承擔責任,所以就想辦法把責任推卸到許詩螢身上,再加上校霸找人報複許詩螢,所以產生了這個局麵。


    “謝謝...我知道了。”


    夕陽西下,天邊燃燒著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將原本蔚藍的天空渲染成一片濃重的血紅色,像是打翻了顏料盤濃烈。


    許詩螢坐在天台的欄杆上,雙腿懸空,任由晚風吹亂她雙馬尾,像一隻即將振翅高飛的黑色蝴蝶。


    “我就說放學怎麽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這裏..”


    何誠看著眼前這景象,心裏一片冰涼。


    “許詩螢,跟我走吧,不要待在這裏了。”


    “你以為我要自殺嗎...”


    許詩螢的聲音很淡,像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那既然不自殺,那就下來吧...風大,天台上很危險的。”


    “下來..又能去哪裏呢?”


    “去哪裏都可以。”


    何誠走到許詩螢身邊,想要拉她下來,卻又怕驚擾了她,隻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你被霸淩多久了。”


    “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關心。”


    “什麽叫假惺惺?你這樣你姐姐知道嗎?”


    她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天空。


    “為什麽不告訴老師?”


    “你覺得告訴老師有用嗎?”


    “我可以讓你姐姐給你換一所學校,離開這裏,換一個環境,重新開始吧。”


    “為什麽要離開?”


    許詩螢轉過頭,看著何誠,她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光,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玩偶。


    何誠看著她,想起了姬玲,想起她冰冷的屍體,他的心就一陣陣地抽痛。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不想再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


    “折磨?”


    許詩螢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又絕望。


    “哈哈哈,我這不是折磨,我是釋懷。”


    “釋懷?”


    何誠皺起眉頭,不明白許詩螢的意思。


    “是的..釋懷。”


    許詩螢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她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緩緩說道。


    “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何誠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姬玲的遺書,想起她字裏行間透露出的絕望和無助,難道,許詩螢也是一樣嗎?


    “為什麽?是因為校園霸淩嗎?”


    何誠的聲音顫抖著,他無法想象,一個如此年輕的生命,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是的,即使沒有校園霸淩,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那又是為什麽啊?”


    何誠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麽現在的年輕人總是動不動想要自殺。


    “我之所以還活著,就是為了找到我前男友的線索,這四年我一直靠著這份執念活著現在。”


    “現在,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我什麽都沒有了,一切都沒意義....”


    許詩螢的話狠狠地刺進了何誠的心裏,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應該那麽快要回手機。


    “不,你還有家人,還有我啊。”


    何誠一把抓住許詩螢的手臂。


    “留下來,好嗎?為了家人,為了我,留下來!”


    “家人我完全不在乎...”


    “至於..你?”許詩螢冷笑一聲,用力甩開何誠的手。


    “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覺得,你可以改變我?”


    “我...”


    何誠語塞,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許詩螢的問題,他隻知道,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許詩螢就這樣放棄自己。


    “你要記住,你隻是許詩晴的男朋友。”


    “不,我和她已經離婚了...”


    “那你一個外人更應該不要管我了,不是嗎?我早就沒有了家人,沒有了朋友...世界上也沒有一個真心愛我的人。”


    許詩螢轉過身,不再看何誠,語氣中充滿了疲憊和絕望。


    “不,許詩螢,你有人真心愛,就是我,我喜歡你!”


    何誠鼓起勇氣大聲說道,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天台上回蕩著。


    許詩螢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她轉過身,看著何誠,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你說什麽?”


    “我說,我喜歡你,許詩螢!”


    何誠迎著許詩螢的目光,看著她有些羞澀和驚訝的臉。


    “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很迷茫,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會給你幸福,我會讓你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動力!”


    “哈哈哈哈哈...”


    許詩螢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你喜歡我什麽?喜歡我抽煙?喜歡我逃課?還是喜歡我罵人?”


    “我什麽都喜歡...特別是...你的臉很好看。”


    “你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嗎?”


    “不止...你穿衣很好看,很迷人...還有,吉他,在我跟蹤的那幾天,我在酒吧裏聽到你演奏過,很好聽。”


    許詩螢沒想到何誠居然還真能說出她身上的一兩個優點。


    “然後呢?你就僅僅這些就喜歡上了我?”


    “嗯...我其實是一個比較容易動心的人...這些足以讓我愛上你,所以我真的很喜歡你。”


    何誠說的當然是假話,這句話隻是他曾經的想法,但是為了拯救她,他隻能這麽說。


    “你還真是太天真了,你以為你是誰?你真以為你是救世主嗎?你以為你的一句喜歡,這麽簡單幾句的安慰話就可以改變我的命運嗎?”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你可能覺得很可笑,但是,我希望你活下來!”


    何誠沒有理會許詩螢的嘲諷,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許詩螢,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值得你留戀的東西,那麽,就讓我來成為你的理由,讓我來賦予你活下去的意義,好嗎?”


    許詩螢上下打量著何誠,眼中充滿了嫌棄。


    “就你?你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你還長得這麽醜,我怎麽可能喜歡你?”


    “...”


    何誠被許詩螢的話噎住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沒錯,他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能成為別人活下去的理由呢。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這樣低級的人是不可能讓我動心的。”許詩螢說完,站了起來。


    “而且,我現在已經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了,特別是你。”


    “不,再等等。”


    何誠一把拉住許詩螢的手:“我一定會讓你找到活下去的動力!”


    “你真是太狂妄了!鬆手!”


    “反正我是不會鬆手的!你必須聽我說完。”


    看她起身,何誠感覺她要跳下去了。


    何誠可不能讓她跳樓,不然許詩晴一定會恨死他的。


    “你一直拉我手幹嘛...我又沒說今天要去死。”


    許詩螢似乎察覺何誠的動作,她從台上跳到何誠身旁。


    “那你...”


    “我會挑一個好的時間死去的,想好會通知你的,就這樣吧,我去酒吧工作了。”


    說完,許詩螢拿起放在牆角的吉他。


    “我想自殺的事情不要告訴我姐姐。”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台,留下何誠一個人站在原地。


    夕陽已經完全沉入了地平線,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點點。


    【兩天後,我就會在酒吧裏熱鬧地死去】


    “兩天嗎?”


    何誠躺在床上,看著翻蓋手機的屏幕。


    兩天的時間,拯救一名問題少女,這一次不能再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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