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四天,世界末日。”


    何誠凝視著眼前的女孩,風吹動著她的短發,五官即使在憔悴中也難掩動人,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憂鬱。


    “世界末日?指的是什麽。”


    “天空有倒計時,倒計時結束後,世界就毀滅了。”


    “哪裏?”


    “那裏。”


    何誠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除了幾朵雪白的雲彩,什麽也沒看到。


    “什麽樣的倒計時?”


    “紅色。”


    天空明明是藍色的啊。


    何誠心中疑惑更甚,但他並沒有急於反駁,而是選擇繼續傾聽。


    “真的有嗎?”


    “有的。”


    是重度中二病還是怎麽回事?


    “可惜...我看不到啊。”


    “可以...借我點錢嗎?”


    “借錢,這和世界末日什麽關係。”


    “沒錢,會...很難活下去的。”


    “反正都要世界末日了不是嗎?要錢有什麽用...”


    “唔...”


    她說不出話來,看來她自己也知道邏輯不通啊。


    “你想要借多少。”


    “一千。”


    姬玲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生怕這個數字會嚇到何誠。


    “一千?這錢很多吧,你要用來做什麽。”


    “...”


    “你為什麽覺得我能拿出來?”


    “大學生...”


    “大學生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拿出一千的...”


    何誠尷尬地笑了笑,看來在她的認知裏,大學生就等於有錢人,雖然他有。


    “可以給你,但是你要回答我的問題。”


    “呼....”


    “你和許詩螢是怎麽認識的。”


    風吹過天台,撩起姬玲額前的劉海,露出她光潔的額頭。


    “不認識...”


    “真的不認識嗎?”


    何誠注意到她頭上有一片被風帶走的紙巾,便伸手想要幫她拿掉。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她頭發的瞬間,姬玲卻像受驚般,猛地蹲下身子,躲開了他的觸碰。


    “對不起,我隻是想...”何誠連忙收回手。


    姬玲沒有說話,但她躲閃的眼神和瑟縮的肩膀。


    “認識。”姬玲突然開口了。


    “什麽?”


    “我和許詩螢同學說過幾句話。”


    她以為自己要對她動手嗎?


    何誠心中苦笑,他明明隻是想幫她拿掉那片紙巾,沒想到卻被誤解成了這樣。


    “說過什麽?”


    “她...”


    姬玲斷斷續續地講述了她和許詩螢之間發生的事情。


    雖然她的敘述有些混亂,但何誠還是從中拚湊出了始末。


    原來,許詩螢之所以會幫助姬玲,僅僅是她的中二病話語引起了許詩螢的注意而已。


    看來,許詩螢真的隻是出於正義感想要幫助姬玲,並沒有其他目的。


    “我加你v吧,一千我轉給你。”


    “我...”


    “怎麽了?”


    “沒...手機。”


    沒有手機?在這個手機普及的時代,居然還有人沒有手機?


    “那...放學你和我一起去取錢吧。”


    就當何誠要下樓時,他朝姬玲伸出了手。


    “要和我一起下去嗎?”


    “嗯...”


    何誠和姬玲並肩走下天台,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一陣竊竊私語。


    “快看,那不是大學生嗎?”


    “他們怎麽會在一起?”


    “大學生居然和伽椰子走在一起,真是重口味...”


    幾個女生捂著嘴,小聲議論著。


    何誠聽力敏銳,自然沒有錯過那些刺耳的字眼。


    他轉頭看向姬玲,隻見她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別理他們,我們走。”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任由何誠牽著她的手,穿過人群,一路走回教室。


    教室裏,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玩手機,看到何誠和姬玲手牽著手走進來,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何誠沒有理會那些異樣的目光,他拉著姬玲回到座位上。


    這時,周夢瑤走了過來,一臉八卦地問道。


    “何誠,你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她怎麽了?”


    “你看不出來嗎?她衣服邋遢不合身,頭發亂糟糟的,還經常說些奇怪的話,大家都叫她伽椰子...”周夢瑤壓低聲音說道,生怕被姬玲聽到。


    “那也不是你們欺負她的理由。”


    “我可沒欺負她...”周夢瑤小聲辯解道,“是她自己不合群...”


    何誠沒有說話,他拿起書包,走到姬玲身後的座位坐下。


    “不會吧?”


    “和她坐在一起會倒黴的!”女生們湊過來說道。


    何誠轉過身,看著姬玲,臉上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別聽她們胡說,你很好。”


    姬玲抬起頭,對上何誠那雙眼眸,臉頰微紅。


    下午的課很漫長,課上。


    何誠無聊地支著下巴,聽著數學老師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解著函數圖像。


    對他這個參加過高考的大學生來說,這些知識點簡直是小菜一碟。


    “這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數學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目光掃視了一圈,發現班上不是睡覺就是玩手機,最終落在了教室後排唯一看書的何誠身上。


    何誠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走上講台,拿起粉筆,刷刷幾下便在黑板上寫下了簡潔明了的解題步驟。


    “完美!”數學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想不到這麽差的班級居然還有愛學習的學生。


    “這位同學思路清晰,解題步驟簡潔明了,大家要多多向他學習。”


    教室裏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夾雜著幾聲口哨和起哄聲。


    這些人都是起哄的。


    下課鈴聲響起,教室裏頓時熱鬧起來。


    幾個男生女生圍在一起,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睡覺哥,一起來玩啊!”一個男生朝何誠喊道。


    “不了,你們玩吧。”何誠擺擺手,他向來對這種幼稚的遊戲不感興趣。


    “別掃興嘛,大學生!”另一個男生起哄道。


    何誠沒有理會,繼續低頭玩手機。


    “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布!”


    幾輪下來,一個平頭男生輸了。


    “大冒險是吧?這可是你說的!”


    一個男生壞笑著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他臉色一變,支支吾吾地說。


    “這...這也太狠了吧...”


    “願賭服輸!快去!”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平頭男生滿臉通紅地走到教室角落,那裏坐著姬玲。


    “姬玲...不,伽椰子...”


    男生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


    “我...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教室裏爆發出哄堂大笑,大家毫不避諱地將姬玲稱為伽椰子,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伽椰子,是恐怖片裏鬼的名字,這群人還真是過分。


    何誠看著這一幕,感到有些氣憤。


    他覺得這種遊戲既無聊又殘忍,隻會加深姬玲的孤獨和自卑。


    “想出這個遊戲的人根本就沒考慮被表白的心理感受。”


    他回想到自己在同學聚會被表白的場景。


    下午課程結束,職高生活還真是愜意,4點就放學了。


    何誠與姬玲在取款機前取完了錢。


    “你要這個錢做什麽呢。”何誠問道。


    “我...奶奶..醫藥費...”


    姬玲的手微微顫抖著,她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小腦袋,但從她通紅的耳根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


    何誠聽到這個回答,沒再說什麽。


    “那我...先走了。”


    他看著姬玲拿著錢獨自走在路上,何誠跟了上去。


    還沒等女生開口,何誠先說話了。


    “你也是走這條路嗎?”


    “嗯...”


    “正好,我送一下你。”


    何誠當然不是走這條路,他隻是想要找機會多了解這個女生。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


    突然,一輛汽車從拐角處疾馳而來,刺耳的喇叭聲劃破寧靜。


    姬玲低著頭,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小心!”


    何誠一把拉住姬玲的手臂,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


    汽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帶起一陣風,吹亂了姬玲的頭發。


    姬玲驚魂未定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何誠那雙深邃的黑眸。


    “不要低著頭,也不要離我太遠。”


    “好...好!”


    她的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仿佛一台小小的蒸汽機,不斷地冒著熱氣。


    烏雲將天空染上了一層灰色。


    兩人走到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前,姬玲停下腳步。


    “我...到家了。”


    何誠抬頭望去,隻見樓道有著一道道歲月的痕跡。


    “那我先走了。”


    “一起...進去。”


    “那我送你上去吧。”


    “嗯。”


    何誠沒有拒絕地拉著她的手,走進了樓道。


    姬玲的家在六樓,沒有電梯,兩人隻能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姬玲打開房門。


    “玲玲回來了?是誰在外麵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何誠在門外,看到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奶奶坐在破舊的沙發上,手裏拿著針線,正在縫補一件衣服。


    “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就當何誠準備離開時,姬玲拉住了何誠衣角。


    “怎麽了...”


    “下雨...”


    何誠抬起頭,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飄起了細雨。


    居然下雨了,還真是有點突然啊。


    這麽大的雨,看看外賣能不能把傘送過來,然後坐出租回酒店。


    感覺好複雜...


    “沒關係..我坐車回去。”


    姬玲使勁拉出衣角不放手。


    “你不想讓我走嗎?”


    “雨..大...”


    “好吧,等會兒雨停了我再走。”


    兩人走進屋內,何誠環顧四周,發現這個家雖然簡陋,但卻收拾得幹淨整潔。


    “玲玲,在學校有好好學習嗎?”奶奶笑著說道。


    “在的。”姬玲紅著臉,小聲地說道。


    老奶奶笑眯眯地看著何誠,“這位是玲玲的同學嗎?”


    “是的,我是何誠,是她的同學。”


    “那我給你們做飯。”


    “不用麻煩了,奶奶,我們...”


    “不麻煩,你們年輕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老奶奶說著,便起身走進廚房。


    姬玲連忙跟了進去。


    “不用,你陪同學說說話,廚房裏油煙大,你又不會做飯,別把你衣服弄髒了。”老奶奶將她推了出來。


    何誠看著奶奶說道。


    “我會做飯,讓我來吧。”


    姬玲臉頰一紅,低著頭:“我來幫你...”


    何誠走到窗邊洗菜,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


    “你家...隻有你和你奶奶兩個人嗎?”


    “嗯...”姬玲點點頭,“我爸爸媽媽...去世了...”


    她似乎不願提及這段悲傷的往事。


    “對不起...”


    姬玲搖搖頭。


    何誠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卻又堅強的女孩,有些心疼,她是和自己一類人啊。


    “姬玲,你放心,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和奶奶的。”


    姬玲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更紅了,美麗而動人。


    何誠走到廚房門口,打開冰箱。


    裏麵並沒有什麽菜,不過他還是用外賣軟件買了不少菜。


    “姬玲,要不要我教你做菜啊。”


    姬玲點點頭,然後看著何誠切菜。


    雖然他也隻是個廚房新人,但是照顧天使的時候有在偷偷學習。


    “好厲害...”


    “我可是要成為家庭煮夫的男人。”


    酒店內。


    何誠反複觀看了許詩螢當晚的直播錄像。


    “求求你們了,隻有今晚,隻要你們給我錢,我會一輩子都直播的。”


    少女有氣無力地哭訴,實在是令人心疼。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果然是幫助男朋友湊醫療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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