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關城頭。


    年輕劍客拂袖而立,遠眺城外妖族腹地。


    突然感慨,“很多年沒來了,還是老樣子。”


    有一襲紅袍來到身旁。


    年輕劍客笑了笑,“好久不見,陸探。”


    紅袍陸探一把攏住年輕劍客肩膀,咧嘴大笑,“稀客稀客,有沒有帶啥土特產啊?”


    “雪易融化,帶不來。”


    “不是吧,你就空著手來看望老朋友?”


    年輕劍客故作驚訝道:“怎麽,我們的友情連份土特產都比不上了?”


    陸探輕輕拍了拍劍客的肩膀,笑道:“難得能出來透個氣,有事你就說,能辦的老弟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天色尚早,陰雲不散,仿佛在蓄謀一場大雨。


    年輕劍客閉目深吸一口氣,“原先下山,隻是為了幫師兄解斷一些因果人情,偏偏,命運弄人,讓我無意間得知了一些事情,讓我氣不過,便想用自己的方式來講一講道理。”


    陸探皺了皺眉頭,“你碰見那個小家夥了?”


    “很有趣的小家夥,很合我胃口,隻可惜,人家無意入我門下,既然如此,便隻好護道一場。”


    年輕劍客說:“不過是剿滅幾座要妖族府邸,最終結果卻是要換來一個人對人族的徹底失望,當真值得嗎?”


    “那幾座妖族府邸的大修士齊聚妖譚山,想要徹底連根拔起,得需要一個分量很足的棋子,而經曆了青州關戰事後的他,就是最好的人選。”陸探有些愁緒道。


    年輕劍客沉默不言。


    陸探想了想,笑道:“放心吧,不想讓那小家夥死的人大有所在,大不了你我再為其護道一場便是。”


    陸探看了眼年輕劍客,突然說,“一把飛劍還不夠。”


    年輕劍客負手而行,沿著城頭漫步,在想很多事情,大概是想得煩了,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陸探緊跟其後,說:“老衙主早有打算,也想過最壞的結果,若是那小家夥身死,便以那座祠廟和那把斷劍作為聯係,製一盞聚魂明燈,聚攏他的魂魄。”


    “北亭國天子也承諾過,會將其冊封為青州城隍,掌管一州善惡生殺大權。”


    年輕劍客突然止步,“我不想看到這個結果出現。迫不得已時,我會出手,即便是師兄來了也沒用。”


    陸探哈哈大笑,道:“剛才瞧你儒雅隨和的模樣,還差點以為你修心養性大有所成,原來還是老樣子,哈哈……”


    停頓了下,陸探賤兮兮道:“這才對我的胃口嘛!”


    二人一前一後。


    老友相見,寒噓問暖。


    從舊人故事回到新人新事,最後不過一句感慨頗多。


    年輕劍客在取回那把攔妖劍後,替師兄還了一份人情。


    當年那個姓薑的修士這一輪的轉世身,鄭起風身死,年輕劍客換他再度轉生重修。


    人情還完,舊事因果也斷。


    年輕劍客本該回山,卻還是不顧反對來到青州關。


    沒什麽理由,隻是看不慣有些人的做法。


    一來,為那個力挽狂瀾的小家夥護道一場。


    山下有趣的事情本來就少,有趣的人更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臭味相投的,怎麽可能不期待下一次再見呢?


    年輕劍客便借出了自己的那把本命飛劍。


    後來,年輕劍客去了那座祠廟,借引香火讓某個小姑娘都魂魄得以凝聚,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存活下來。


    以此來為遠在南州的李歲,換取劍心明淨,道心無垢。


    自然而然,也會破境而行。


    紅袍陸探,從古井世界出來時,便已經做好為李歲護道的準備了。


    如果一個九境巔峰的武夫分量不夠。


    那麽再加一個擁有了流光、三千、斬仙、幽紅四把本命飛劍的李辛一。


    這還不夠的話,一個深藏不露的年輕道士。


    甚至是可以是一頭十二境巔峰的大妖。


    大妖魏娥已經去往南州妖譚山助陣。


    實在不行,也可以是那個劍客梁洗。


    總之,妖譚山之行,護道不止一場,護道人不止一位。


    所有人的所作所為,幾乎沒什麽理由,也好像不需要什麽理由。


    ——


    城頭另一邊。


    鎮守大將徐弱,在和劍客梁洗告別後,目送其身形消失在遠方。


    隨著大雪山小師叔登上城頭。


    很多事情便不言而明了。


    隻是看透的人無心說破,也不敢去說破。


    既然如此,便暗暗選擇為其護道一場。


    白衣女子收回目光,心中五味雜陳。


    “亂世當道,就隻剩下了有用和無用的棋子?”


    她目光有些失望道:“這會讓很多人失望的。”


    身居高位,在其職謀其政。


    換位思考一番,好像也沒有對錯能言。


    身擔重任,為了人族薪火不絕,注定要有人犧牲。


    既然有些事已經不能阻止,那麽就全力在這場謀劃之中救下一個人。


    所以,青州關城頭的鎮守大將徐弱,聯合青州關城頭所有修士讓劍客梁洗給李歲送去了一份禮物。


    徐弱挺身而立,仙氣飄飄。


    她眺望城外極遠處,不知在看什麽,隻是輕輕說了句話。


    “你許我等片刻自由,我等便送你一場無憂。”


    ——


    某處崖邊。


    師兄妹二人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模糊不清的青州關。


    姓盧的師兄摘下腰間酒壺,大口飲酒,滿是快意,“那小子人緣不錯,想死都死不了。”


    盧鐵行下意識將酒壺遞過去,突然反應過來,又趕忙係在腰間,撓頭歉意一笑,“師妹勿怪!”


    李辛一忍俊不禁,“師兄你變了。”


    想了想,想不到措辭來形容,她隻好簡單明了道:“像是換了個人,不過,我反而更喜歡這樣子的你。”


    盧鐵行困惑扭頭。


    李辛一嘿嘿一笑,“以前的你,很嚴肅,讓人怕得敬而遠之。”


    盧鐵行笑而不語,心裏樂開了花。


    就在這時。


    一把飛劍憑空出現,縈繞在李辛一身邊,好似虛影。


    李辛一驚駭道:“我的本命飛劍消失了!”


    盧鐵行似乎看出其中玄妙,搖了搖頭,“虛實替換之法,是那小子留下的手段,借劍一用,不知是殺人還是殺妖?”


    李辛一鬆了口氣,心中幡然醒悟。


    如此一來,那合劍一途,她還真就不得不走下去了。


    很快,那把虛影飛劍微顫一抖,變為實體。


    李辛一不可置信道:“他好像又變強了。”


    盧鐵行突然歎息道:“他的大道已能看到盡頭,最終怕是要止步在十二境了。”


    李辛一有些不解,突然間又想到了之前曾在青州城城頭與李歲之間的那些言語。


    其中,李歲在提及合劍之道時,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想到一條修行路上殺力最強的路子,我暫時稱其為合劍之道。”


    “如果有人每破一境,便合道一把飛劍,如此下去,不說那些飄渺的境界,就單是躋身十二境時,光以十二把本命飛劍,殺力便前無古人,大概也無後來者能趕上。”


    所以說,當時他意有所指。


    他的大道最終會止步於十二境?


    是那場強行合道青州關城頭後所付出的代價?


    她輕輕歎了口氣,“我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


    ——


    那座祠廟門前。


    姓薑的孩童在與自家師傅說過後,拿著些小零食,大搖大擺來到祠廟。


    孩童突然沒來由煩躁道:“你們有完沒完,再吵的話,我再也不帶你們出來玩了。”


    此話一出,孩童心湖上,四道身影驟然閉上了嘴,麵麵相覷。


    一頭鬼物模樣的身影,最先收回目光,留下其他三人,它化作一粒心神沉入心底。


    一個瘸腿大叔笑嗬嗬轉過身去,繼續枯坐修行。


    有個心腸狠辣的老畔主,一臉厭煩,卻又無奈。


    有個老峰主,沉默不言,默默漫步湖上,觀水亦是觀道。


    祠廟門前的孩童立馬笑口顏開,“這才乖嘛。”


    孩童收回了富貴壽貧孤五相中的富貴貧孤四相。


    孩童做著一場大夢,隻是夢還未醒,便隻是個孩童。


    孩童最喜陪伴嬉戲。


    祠廟之內,正好也有個小丫頭。


    正好有了玩伴。


    兒時歡樂最為純粹。


    兒時童真最讓人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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