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墨整個人被火光濃煙熏烤,身上淺灰色大衣到處是焦黑痕跡,鼻梁臉頰都染了黑漬,雜亂的發絲下,那雙眼睛爬滿血絲,目光陰沉的讓人毛骨悚然……


    他站在門口掃視一圈,兩隻手垂在身側,滿手幹涸的暗紅色血跡。


    跪二叔公麵前哭求的秦霜在裴羽檸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氣氛一時冰冷的嚇人。


    裴京墨一步一步往裏走,咬牙問:“裴灼呢?”


    “你還敢提阿灼?”秦霜頓時哭著吼道:“阿灼怎麽會出車禍!一定是你們父子派人去r國害死了他!”


    “他都放棄跟你們爭了,你們為什麽不給他一條生路……唔!”


    秦霜的喉嚨被一把扼住。


    裴京墨雙眼猩紅,一隻手幾乎就將她提離地麵,神色失控的瘋狂:“你兒子呢?”


    “說!你兒子把我老婆綁到哪裏去了!”


    “咳……”


    秦霜雙手不停拍打他的手,喘不上氣,裴羽檸嚇得哭著上前又抓又撓,踹裴京墨,“放開我媽!”


    裴京墨太陽穴突突跳著,腦子裏全是橋墩下車子起火濃煙滾滾的畫麵。


    音音,音音現在一定很需要他……


    裴京墨毫不留情一腳將裴羽檸踹倒在地。


    “來人!”沙發上坐的二叔公站起身,將拐杖杵的哐哐響:“來人!還不趕緊拉開他!”


    然而,裴京墨現在這副駭人的架勢,根本沒人敢靠近。


    二叔公惱怒地看向裴牧川:“再不勸勸你兒子,你真想鬧出人命?”


    裴牧川陰沉著臉,“二叔,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假意驅逐阿灼去r國,又讓他假借車禍詐屍還魂,偷溜回國綁架我兒媳,什麽意思?”


    “你們爺孫接下來準備怎麽對付我們?要不我父子兩個直接把頭砍下來,給你們當球踢?”


    “你……”二叔公氣的直喘,忽然瞪大了眼:“阿灼沒死?他回來了?”


    二叔公枯瘦佝僂的身體跌坐進沙發,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


    裴牧川銳利如刀的目光仔細審視他,旋即移開,心裏有了判斷。


    “我最後問一遍,你兒子人呢?”


    裴京墨手上力道發狠,秦霜臉色已經青紫,驚恐地搖頭。


    眼下這情形,就算要了秦霜的命也於事無補,裴牧川用力拽開了裴京墨掐住秦霜的那隻手,“先冷靜,他們應該也被蒙在鼓裏。”


    “咳……”


    秦霜癱軟在地,艱難地大口喘氣,還在念叨:“不可能,你們害死了阿灼,還想反咬一口!”


    忽然,管家急匆匆進門:“老爺子,少夫人在r國不見了。”


    “小雅不見了?”


    秦霜急的又從地上爬起來,哭著求二叔公:“爸!他們父子害死阿灼,還想趕盡殺絕!小雅還懷著孩子呢……”


    “你們把我嫂子弄到哪裏去了!”裴羽檸鼓起勇氣衝上前質問道。


    裴京墨略一思索就有了答案,唇邊一抹陰冷的讓人發怵的笑:“你腦子被狗啃了?看不出是你那位好哥哥接走人,藏了起來?”


    管家也是欲言又止:“老爺子,r國又傳來了消息,出車禍的可能並不是大少爺……”


    “阿灼沒死?”秦霜激動的兩眼放光!


    “養個兒子這麽多年,你怕是從沒看清過他真麵目!”裴牧川沉聲說。


    秦霜難以置信地怔住:“怎麽會?阿灼怎麽會連我也瞞……”


    “至少大哥還活著!”裴羽檸激動道。


    “別高興的太早。”裴京墨幽幽的目光掃視她們母女,語調陰沉:“那畜生綁走了音音,你們最好祈禱音音沒事,否則,你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砰!”


    一聲悶墩聲響傳來。


    是坐沙發上的二叔公重重吐出口血,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傭人趕忙去扶他。


    他嘴角流著血,渾濁的眼睛恍惚像是在看誰,幹枯的手去觸碰:“阿灼,你糊塗啊,你太讓爺爺失望了,你這是自尋死路,爺爺還怎麽幫你……護著你……”


    ***


    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


    許南音揪緊了身上蓋的被子,適應黑暗後,她嚐試著下了床,走到門口開了燈。


    昏黃柔和的光亮起。


    眼前幹淨狹小的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一個衣櫃,其他什麽都沒有。


    試著擰了下門把,果然被反鎖了,她坐回床上。


    沒一會,“哢噠”一聲,門被推開。


    裴灼提了個食盒靠著門板,敲了敲門:“方便我進去嗎?”


    裝什麽裝。


    “不方便。”許南音冷斥:“你滾吧。”


    “方便啊?行。”


    “……”


    裴灼走進門,看了眼她坐的床,盤腿坐到地上,打開食盒將幾盤菜拿出來一一擺到地上。


    “這段時間要暫時委屈你了。吃吧,你應該餓了。”


    看了眼他擺那幾道菜,許南音不由一怔,居然都是她平時愛吃的。


    他在耍什麽花招?


    她警惕地坐在床邊不動。


    裴灼拿起筷子,每盤菜都嚐了一口,還是那副溫潤清朗的臉孔:“放心了嗎?我不會用這麽不入流的手段算計你。”


    “吃飽了才有力氣跟反派鬥智鬥勇。”


    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許南音冷眼看向他手裏的筷子:“這雙髒了,換一雙。”


    裴灼竟然真的起身去幫她換了一雙筷子進來。


    她坐在床邊吃飯,他就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她。


    許南音感覺如坐針氈,味同嚼蠟,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吃完一碗飯。


    裴灼起身收拾餐盤進食盒,問:“手上傷怎麽樣了?”


    許南音這才發現,手上抹過藥膏了,不怎麽疼。


    “你不用在我麵前賣好,我不吃這套!我們是死敵。”


    “死敵?一生一死。”裴灼雙手抄兜,唇角浮動一絲幽微笑意:“弟妹,我更期待跟你同生共死。說不定以後你會跟我想法一致。”


    後背不由繃緊,許南音心跳的很快。


    她有種預感,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在計劃什麽……


    裴灼提著食盒走了。


    許南音鬆了口氣,看向屋裏唯一那扇窗戶,是古色古香的木窗,被用一把鐵鎖鎖著推不開。


    錦衣坊也是這種窗戶,看著好看,但比起玻璃窗,並不是特別牢固。


    或許隻要能破壞這扇木窗,就有逃出去的可能!


    但是不能用蠻力踹,否則一定會驚動守在門口的保鏢。


    她看了眼那張小小的木床,走過去,小心翼翼將木床挪動到窗邊。整個人站上去,這個高度抬起一隻腳就能蹬上木窗。


    又能使力,又不會鬧出動靜。


    也不指望一下就蹬開,她是這樣想的,每天吃好喝好睡好,養精蓄銳蹬一個小時。


    量變引起質變,這扇木窗早晚能脫離窗框的懷抱!


    越想越幹勁十足,隻是,一隻腳蹬力氣還是太小。


    好在,神奇的腦回路發揮了作用。


    許南音嚐試著在床上倒立,兩隻腳抵在一起,用力將木窗往外蹬!


    好在剛才吃的少,不然這會要吐出來,天旋地轉間,她閉著眼,咬牙使出了渾身的牛勁,在心裏默念:撐住,撐住!


    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成為裴灼刺向裴京墨的刀子,隻要有一線生機,她就一定要把握住。


    逃出去!許南音!不能讓裴京墨陷入危險!搞死裴灼這個混蛋!


    她滿頭長發倒立著垂下,白皙小臉也倒垂著不停吸氣吐氣像隻滑稽的小河豚。


    終於,撐在床上的手酸的不行了,她睜開眼。


    一瞬間,驚得整個人如同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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