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影的事情已經過去,於雅倩覺得提心吊膽的日子已經結束,生活終於可以恢複平靜。但,總覺得有些東西在她生病期間已經悄然無聲地發生了變化。


    “於於,你沒事實在太好了,我想你想到心肝都痛了。”剛返校那天,娜娜激動地抱著她,抱了好久才不舍地放開,讓她窩心了整整四節課。之後的每一天,娜娜都非常忙碌,中午一放學跑醫院給龔雪莉送飯,下午一放學也跑醫院陪龔雪莉晚餐,龔雪莉漸漸成了娜娜生活中的重點。少了娜娜緊跟不舍的陪伴,心裏竟生出絲絲失落感。


    怪胎不僅跟小慧分手了,也像是跟大家分手了,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痞態不知是收斂了還是不屑對他們這一夥人展露,反正於雅倩每回見著他,他都是漠視而過。大家隱瞞小慧身份的事似乎真的傷透了他的心。


    因為此事,張偉皓跟謝習倫動手了。


    這天,恰好是個陰雨天,總能惹心裏不痛快的人產生莫名的惆悵、憂傷以及煩躁。而這些情緒全部在張偉皓身上表露無遺,而謝習倫剛好是那個倒黴蛋被他逮著。


    所以,兩人在空無一人濕漉漉的籃球場上狠狠地幹架了一場。


    “為什麽不說?耍著我玩你很高興是不是?”張偉皓帶勁的拳頭如疾風一般向謝習倫的臉揮過去,“虧我還當你是兄弟,你卻把我當傻子。”


    謝習倫抬肘擋了他一拳,整隻手被震得隱隱作痛。這臭小子,居然來真的,這麽狠!“最先招惹小慧的人是你,你衝誰撒氣?”


    “就衝你,怎樣?”張偉皓心裏的怒氣隻想找個宣泄口排遣出去。他屈身,一腳向他下盤橫掃過去。


    謝習倫避開他的腳,甩甩頭甩去頭發上及臉上的雨水,一言不發,認真地見招拆招。他最多隻能陪耗子活動活動筋骨。可不能白白當沙包。


    整片天空陰暗得如同黑夜,隨著嘩啦啦的雨聲,又急又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敲打在他們身上,灰蒙蒙的雨簾將激烈打鬥的兩人重重包圍。


    “這兩人也有打架的時候,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嗎?”麥將透過窗戶看著遠處激戰的兩條身影,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話一出口又連忙更正,“今天沒太陽。g寶,耗子最近怎麽這樣反常?”


    招金寶苦著一張娃娃臉,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


    “耗子該不會是介意小慧的身份吧?那小子。也太矯情了。黑幫小姐多有派頭啊!小慧是赤閻幫的大小姐還真讓我意外。我們學校還真是臥虎藏龍。g寶。你身為黑幫小姐的老大,是不是特有自豪感?來,發表兩句感言!”麥將的手卷成拳頭當作麥克風遞到招金寶嘴邊。


    招金寶鬱悶地睨了他一眼,不吭聲。


    “你們全都反了。個個都不正常。”麥將嘀咕。轉過頭,繼續觀戰。


    “你們兩個怎麽不去阻止他們?”唐香兒走了過來,靠著窗,擔心地看著窗外。


    “香香公主,我可不想跑去當炮灰。”麥將嘿嘿一笑,“再說,體育王子pk微笑王子,這可是難得的奇景。我盼著看兩人戰後的模樣,一定很精彩。”


    “麥將。想不到你的心比你的臉還要黑。”招金寶鄙視他。


    “g寶,等我百年歸老那天,我一定把心掏出來給你看看,我的心多麽火紅的一顆。”麥將笑說。


    “哎呀,你們兩個別吵了。”唐香兒橫了兩人一眼。“快去把那兩人分開。這麽大雨打什麽架?要淋感冒了。”


    “香兒,勸架的事還是你來吧。”招金寶朝她可愛地笑笑,“他們都不打女生。”之前挨耗子拳頭的記憶猶新,他可不敢再過去討打。


    “已經有人過去了。”唐香兒的眼光瞟向窗外。


    古小慧撐著一把紅色的傘趟過路上的積水走向籃球場。


    她一來,打得難分難舍的兩人都自動自覺停了下來,他們都鼻青臉腫,頭發、衣服全在滴著水,狼狽不堪。


    雨越下越大,劈哩啪啦,在地麵濺起一朵朵水花。


    三人在白茫茫的雨簾中站著,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耗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要怪就怪我,你要罵就罵我,你要打就打我。”古小慧打破沉默,難過地看著張偉皓。


    謝習倫看了眼把頭撇在一邊不吭聲的張偉皓,對古小慧說了一句“你什麽錯都沒有,別對他擺著低姿態”,然後跨步離去,把空間留給剪不斷理還亂的兩人。


    古小慧慢慢走近張偉皓,把傘移到他頭頂,心疼地凝視著他浮腫的臉,而他眉宇間的憂鬱更讓她的心痙攣般地痛。“對不起,把你傷得這麽重。告訴我,我可以做些什麽補償你?”


    張偉皓低垂著眼簾,不看她,他不忍心看她悲傷的臉,那是一種巨大的折磨。他回應不了她的話,所以,他輕輕撥開頭上的紅雨傘,大步離去。


    他不願意傷害她,可他能怎麽辦?他要怎麽說服自己去愛她?他愛古小慧,卻恨池璿,所以他對她又愛又恨,想愛愛不了,想恨恨不了。


    明明不想傷害她,可是,他控製不了自己邁開的腳步。心痛她的心痛,但再也無法給她一個擁抱。他和她這間隔了一條他逾越不了的鴻溝。


    古小慧緊緊捂住胸口,慢慢蹲下去,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心好痛!她要怎麽做才能讓他不難過?


    於雅倩從窗口收回潮濕的視線,吸了吸發酸的鼻子,跑出課室。


    “小於,怎麽辦?他痛,我也痛!”古小慧抱著於雅倩,伏在她肩膀上哭個不停,“我的心遺落在他身上了。”


    “那就把它找回來!”於雅倩水霧迷蒙的眸子裏閃著光芒,修長纖細的手溫柔地摸著她的頭。“小慧,我們去把它找回來。”


    東邊的天空散發著柔和的光,泛著火紅的絢爛色彩的太陽冉冉升起,那團圍繞太陽的光慢慢增強,慢慢璀璨,染亮整個天空,整個大地都籠罩在一片晴空之下。新的一天開始了!


    於雅倩覺得現在的狀況有些頭痛。她用勺子輕輕攪拌著銀色餐盤裏的食物,金黃金黃的南瓜片已經被她碾碎跟白米飯混成一團,看著實在沒什麽胃口,哎,她心底輕輕歎了一聲,抬起那雙黑寶石般迷人的眸子,看向對麵局促不安楚楚動人的龔雪莉。


    龔雪莉出院了,因頭發還沒長長,所以她戴了頂長長的假發,在光的折射下閃出淡淡的棗紅色,將她蒼白的臉顯得更加蒼白,看上去脆弱得像個瓷娃娃,似乎一碰就碎,容易讓人產生想保護她的衝動。


    她出院是好事,不用娜娜兩頭跑,累得肉乎乎的臉都有些憔悴了。隻是……食堂裏那麽多餐桌,任她挑選,為何她偏偏要往她所在的餐桌靠呢?


    她不認為這是娜娜的主意,如果龔雪莉不想過來,娜娜又怎麽會陪著她過來?


    “於於。”洪敏娜不安地叫了她一聲,“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我幫你重新打一份?”


    於雅倩壓下心裏的不快,對她展露一個甜美的笑容。“不是,我吃飽了。”她碰了碰旁邊的古小慧,“小慧,吃飽了嗎?”


    古小慧的視線一直定在遠處一桌被招金寶死纏爛打的張偉皓身上,這才回過神,低頭看著一口未動的飯菜,又斜視了於雅倩一眼,提醒:“小於,就算你吃飽了,也得把食物全部消滅掉。別忘了食堂規則。”


    她真的忘了!於雅倩的臉拉了下來,垂眉看著被自己攪得非常惡心的飯菜。要她把這團看著就倒胃口的食物吃掉?呃……自作孽,不可活!


    惡心就惡心吧!總好過罰掃食堂。她閉著眼睛,用勺子將食物往口中送,那模樣不像用餐而像個受酷刑折磨的犯人。


    “小於,吃不下,我幫你吃。”


    怯生生的聲音如驚雷般在於雅倩的腦袋回響。小於?龔雪莉叫她小於?還主動要幫她吃掉惡心的食物?她怎麽覺得一股寒氣襲卷全身,冷颼颼的……算了吧,她寧願吃餐盤裏那團惡心的東西。她現在對龔雪莉的感情有些複雜,既討厭又有些同情,還有些感激,所以她根本不知要跟她說些什麽話。嗯,既然如此,就直接忽略吧!她相信沉默是金!


    “雪莉!”又一道不討喜的熟悉聲音,“今天看起來精神不錯。就是臉蒼白了一點。吃完飯我們回宿舍,我幫你抹點腮紅。”


    “香兒,謝謝,你一個人嗎?一起坐。”龔雪莉熱情地拉唐香兒的手。


    “不了,我約了同學。”唐香兒剛要轉身,眼裏的餘光瞟到於雅倩餐盤裏的食物,當即皺眉惡心道:“咦!土包,你吃的是什麽?該不會是你嘔吐出來的吧?”


    “唐香兒!”於雅倩氣得跳起來,憤然地盯著唐香兒。


    “幹嘛?我說錯了嗎?既然不是你吐出來的,那就乖乖把它吃完。”唐香兒昂著頭,挑釁地看著她。


    她還吃得下……才怪!於雅倩深吸了一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向唐香兒揚起一抹無公害的甜笑,用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大勺黃黃的濕濕的粘粘的食物放進唐香兒的餐盤中。“唐香兒,這些東西確實是我吐出來的。你不嫌棄的話,就吃吧。”


    “於雅倩!”唐香兒氣炸了,洋娃娃般漂亮的臉蛋冒起了煙。


    於雅倩眨眨妖氣十足的媚眼,對她笑得一臉明媚。“唐香兒,這個月的食堂衛生我倆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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