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宇和小文嘮嗑,拐一個大彎,往回走。天下起雨,天空沒有一點兒亮;在樹下走,也不擋雨,踩在葉子上走。倆人躲在別人家屋簷下等雨歇。曉宇說:“早走好了,差這麽一會。點兒背。”“那幫家夥帶著傘來的,還能不下雨!小高那小x崽子弄把新傘,在屋裏頭打傘,就嘚瑟。沒看他家著火時那熊樣兒!”“姓周的那小子,那個興的,走路揚巴揚巴的。”雨中,黃葉落,掉泥裏,早落的葉已轉褐色。“有火兒嗎?”“沒有。”小文看了看曉宇的臉,怪怪地笑了笑。有啪嘰煙盒,葡萄的,曉宇掏出來,粉的,全一個色。小文掏出煙盒,迎春,藍盒上有小碎花兒的彩色,跳躍的感覺,聞聞,香,煙絲好聞,“新的。”“昨天家裏來人兒。”


    路上,有人用衣服蒙在頭上往家跑,踩到水坑兒啪嘰啪嘰,濺起水,褲腿下邊都裹了腳。


    小高跑往這避雨。看見小文和曉宇,想走,又回來,心裏嘀咕:這倆玩應兒近乎起來啦?小文問:“你傘呢?”“借人了。”“借誰啦?”小高不接茬兒,揪揪眉說:“往裏點!”雨點飄落在他的鞋子上,他往裏擠,曉宇不動,小文也動不了多少。小文問:“你不回家上這邊來幹啥?”小高揪揪眉不說話,想進到裏邊的地方,曉宇抬起腿,伸直了橫擋住他。


    “拿嘍!”“不拿。”“你再不拿嘍,別說我不客氣。”“你能咋的?”“你是找茬?”“是你來找茬!”“等明天的。”“等著你。”人下打仗的決心難,因為有幾種可能:一是打了對方不還手,一是打服對方,一是兩敗俱傷,一是被人打敗。前兩種最好,但不可能或不一定,就隻好忍一忍,等一等。


    樹葉子散了一地,混入了泥水裏。


    窗子暗了,屋外冷了,外邊飛的爬的都沒有了。小峰穿了雨衣出去,小光想跟著,小峰不讓。小光上炕,在窗戶裏邊看,在窗玻璃寫字,“小”,“峰”,“王”,“八”,可“蛋”忘記怎麽寫,蹲起來畫了一個圓圈。想改了,用手擦。他讓小梅找紙,小梅拿抹布擦。想讓玻璃上霧就哈氣,哈,哈,然後再寫一個。


    來了一幫孩子,上炕。


    上麵玻璃,小傑寫,寫到20,寫滿。換另一塊玻璃上寫。小光斜楞眼睛說:“哎,就這麽幾塊兒,你別禍禍。”


    小誌站著,在最上麵的玻璃上畫,一個圓圈兒,小傑問:“你這是啥?”“太陽。”又在下畫了波浪線,“這啥呀?”“水,大海。”“太陽再高點,”“不行,剛升起的。”


    小光說:“誰知道是不是落的?”小正在炕上找張紙畫人物,照著一本畫本往下臨,這畫本他家沒有。小誌過來看,說不像,自己有一張薄紙,放畫本上透出小人描。


    小月來了,上炕,說:“啥天呀,太冷!”小誌說:“冷好,沒蚊子了。”小月說:“還不如有蚊子呢。”小梅說:“看你像蚊子,下來。”小月下地,走了。其他人也陸續走了。


    小光站門檻上,顯得自己高很多。他吹著氣,看外邊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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