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大道,小狗東張西望,豎起耳朵聽遠處。小五偷偷抓住立本家的狗,掰兩條後腿,狗蹬得硬而有力。小林說:把眼蒙上,帶到遠處,看它能不能回來。


    抱不讓抱,小五讓小林背狗,蹲著背,拽著前腿搭上,狗不幹,蹬小林的腰、屁股,蹬得受不了。


    “裝麻袋裏!”


    背著麻袋,去東大甸子扔了,甸子無人,無路,隻有野草成片,隨風搖曳。


    狗自己回來了。狗的身上有傷,曲文很心疼,罵禍禍狗的人。老曲和立本說,被人憎惡的人,不要以為在你那就會有本質的變化了。


    小正坐樹下畫格,擺石子。毛毛蟲,小衝用大頭針紮,碰上毛了縮手,小寶說:“它的毛吸血。”小衝找木棍,把大頭針用細鐵絲綁在棍子頭上,又來紮。毛毛蟲死了,小傑又拿磚頭拍,砸,砸出綠瓤子。


    小傑看樹,想著怎麽能上去,試幾次,都不成。


    小傑來趴小正後背,小正:“下來!”“不下來。”站起掀下來,小傑又來,騎上。小正火了,往起一撅,把小傑摔倒。小傑坐地上大哭。老田出來了,“咋回事,你打我們小傑了?”“沒有。”“沒有哭什麽,你小崽子人不大,學會撒謊了。”“他欺負我。”“你嘴硬啊。”老田手揪住小正的左耳朵,走,找你家去。


    小海喊:“大人欺負小孩啦!”


    老果看見了,老遠喊:“咋的了,啊?”老田鬆了小正的耳朵,又拽住小正的胳膊,“你跑不了。”他擰著小正的胳膊,小正叫:“哎呀,你鬆手,你媽蛋的,哎呀……果大爺,你看他欺負小孩。”果大爺過來,“這不是小正嗎,咋的了?”老田提起小正胳膊,“你欺負我們小傑咋不說呢?”


    老果皺眉頭:“哎,別把小胳膊兒小腿兒弄折了……”


    老田用另一隻手揪了小正後襖領子,才鬆開這手,提拉著進了院,進了屋。


    老果站院門口,聽裏麵小正媽的聲“你還敢不敢了?”和一頓笤帚打聲,“啊?說呀。”沒有聲音了。“你想氣死我呀。”老果想進屋勸阻,正猶豫著,看老田從屋裏出來了,他就往回走了。


    紙條:人間公正,是沒有利害關係時,或沒有利害關係的人看得公正。


    小高在一趟房一趟房看,找苞米,他要收集苞米須子給小勤。小勤說要治浮腫。


    老韓家院裏種苞米了,讓小海開門,小海說你是誰呀!


    小高找小光。小光來老韓家。


    韓富不讓孩子出外玩。前一段時間小衝來一起玩,可是因為倆人爭論誰的啪嘰好,搞得不歡而散,不再來往。沒有外人來了。


    小光來他家,要了苞米須子,還要玩槍,他家有一把體育運動會用的發令槍。韓富以前在工會了,槍拿回來還沒交回去呢,就不想交了。小海說:“沒有紙炮子。”“有。我有。”“可在屋裏放太響。”小海想聽他講故事,不想完全拒絕。小光說:“拿出來,”小海開鎖從箱子裏拿出,小光摸一摸,“玩一會,”“再玩玩,”“帶回去,就一會,——再給一個紙炮子。”小光得寸進尺,一次次要求升級。


    小海要他講故事,小光說講啥?講孫猴子呀?“他不是一般猴子!”小海不喜歡管孫悟空叫猴子,他和他爸去省城,到動物園,那裏猴子多,上爬下竄,扒著籠子等著人扔給東西吃,可憐。


    “講獅子精。”


    “好,走哇走哇,走到一個山洞……”小光邊想邊編,編不下去,講重複了。小海聽出來,讓他講別的。小光說過兩天再講,等過節……他不會了,等聽立本講新的。


    他們拿槍玩,小韓回來碰上了,不高興:“誰讓你動的!”他黑著臉。小光趨溜溜走到門口,回頭:“你以為你是誰呀,還司令呀?”然後就跑了。


    小韓關上窗罵兒子,“跟誰都玩,好賴不分。”小海說:“你不讓我出去,還不讓人來,憋死我呀!”小韓怒不可遏,“跟我強嘴!”又一頓暴打。


    打完了生氣,“怎麽養這麽個孩子!”“不定性。”歎口氣,“啥時能出息個人呢?”


    韓嬸到李家,跟李嬸哭訴,說: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叔說:人都互相為對方著想,家才會長久。


    外邊,小光吹個透明氣球前後院兒走,鼓鼓的,飄飄,要和人比誰吹得快,比誰的大。


    小艾把不要的膠皮手套的“手指”,剪下來,幾個孩子吹也吹不動。用水,注射器不用針頭,打進水,亮晶晶晃悠悠的。小凡看,什麽時候爆炸,多大。


    紙條上寫著這樣的話:形式是膨脹的。


    形式組合並存在,要有兩種相反力。形式的本質決定了其呈現極端的方式;中和,是調整。人之所以沒有自我毀滅,在於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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