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宇家的黃狗遠遠看見了這堆兒人,繞著走。回家進院了,對雞們就昂起頭,板著臉,走到雞槽子前怒目;那雞被嚇著了,挓挲翅膀,不高興地立眼看,顫著步走開。狗望著走了的雞“汪汪”叫,以示驅離。曉宇跺腳訓它:“幹什麽?厲害什麽?窮厲害!”媽說狗厲害不到地方。狗低了頭,做出一副賴樣兒,輕輕哼唧著看曉宇,求得他原諒。


    狗在不同的地方,對不同的對象,完全不一樣。老人說,所處的位置決定它的反應。


    狗的性情,不是天生的,是人給的。在野外,狼是什麽樣?變化太大啦。


    天空變成青灰。飛機在高空飛,很高,看的是長煙兒,像風箏尾巴。


    太陽熱辣辣的。葵花的頭,一天在轉,告訴玩的孩子時辰時間在變,提醒看看太陽的位置。葵花喜歡陽光。老單說是正反結合呀。


    小平拎一把鐮刀,在院子轉悠,想修理向日葵。姥爺說,人手握利器,總有殺生的衝動。小平爸爸願吃“毛嗑”——向日葵籽,也稱瓜籽,那時院子都種滿了。小凡問姥爺:“瓜籽兒為什麽那麽香啊?”“有油。”“人呢?也有油吧?”“沒油怎麽行,油是能量,還是保護層。生命是水構成的,生活在水的環境,但又不能融於水。”生命保持獨立,才能生存,才能發展。


    小平說它們不好好地長。


    姥爺說,生命是膨脹的。有的長不開,有的不成形,長多了,長偏了,長歪了。


    小凡用剪子,但剪子不如鐮刀麻利。用鐮刀,高的地方也夠得著,摟脖兒有力。小凡踮腳蹦跳,如果拽彎的話容易傷著葵花。


    立本問:花都要剪枝嗎?老單說:本來觀賞的花不用剪,不像結果的一定要修剪。但觀賞的往往要奇形兒,讀過病梅館記吧?——我以前認識一個花匠,他介紹方法,一是用剪刀,經常剪,保持一個形;二是用繩子捆綁,用許多小繩,固定出需要的形狀;三是用板子,遮擋其他角度的光,留出某個方向,造出想要的形。


    那真是矯揉造作。


    我們種植作物,隻要不影響生長,盡量少剪。


    向日葵為什麽有的出那麽多頭兒呢?


    你看別的花,不是隻開一朵,隻開一次吧?


    那玉米長了多個棒子,都留下呢?


    長兩三個正常,沒影響它生長。向日葵的習性不同,頭多了長不開,都長不大,籽不成。


    去哪個留哪個怎麽定呢?


    先長的有利,先長的壓住後長的。像選留枝條,已經長得長的容易保留,除非它不合人的意,要其他形兒。一般留正的,如果去了正的,旁的就長起來了。


    多頭,保一個,早點去,都大了不好取舍了,即使掐了也影響了正常的生長和收成。


    “我說對了吧?”小平對小凡說。


    姥爺說,植物生長起來,要吸收雨露陽光,完成生命所賦予的“任務”。它不是為了讓人吃的。但孩子們喜歡吃帶皮兒的,不怕費事兒,願意嗑。葵花籽,是火的積聚呀。不能多吃?對呀。


    小平用鐮刀削一個撓癢癢的。他用一塊木條,選的是沒有刺的樺木板條。他是給姥爺做的。撓撓兒,是一種創造,讓手延長。老單說,那是一種願望,讓人做本不能的事。老單記:願望的差別,在善與不善。惡,其實是人延長願望的變異。


    小勤來這邊了,找小濤。


    “去串個門兒唄。”


    “他……總上班。”


    “放假呢?”


    “放假也不在家。”


    前後院,孩子聚一起開始跑,追呀。吃了飯還跑,跑不夠。


    風呼呼吹,天這時不熱了。穿背心的,露著胳膊,挺舒服,挽起褲腿兒的也說舒服。穿長袖的被風抖著,也開心,迎風的臉和頭發,好爽快。


    曉宇說風像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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