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碩高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吊兒郎當地朝著大家揮手。


    大家都是一身黑,唯獨他一人穿著深藍色的西裝,內裏搭配白色襯衣,一條紮眼的綠花紅領帶更是顛覆了常人對審美的認知!


    有些年長的長輩看一眼直搖頭歎氣:“一點規矩都不懂!”


    林慧茹臉色一僵,但兒子慣來不受管的行事作風也不是一兩天了,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不過,裴赫群會回來,這超出了裴家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裴夫人。


    “怎麽讓他回來了?”裴夫人瞪向林慧茹,“你這個兒子什麽樣你心裏沒點數嗎?”


    “大嫂,阿群這兩年有積極配合治療,他現在挺好的。”


    “精神病就沒有治愈的說法!”裴夫人語氣刻薄,絲毫不給林慧茹留情麵。


    眾人看著林慧茹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同情。


    誰不知道裴赫群和裴桑嶼不對付。


    對外是說林慧茹帶著一雙兒女移民國外,其實裴家內部都知道,是裴夫人和裴桑嶼把人家二房一家三口擠出去了。


    以裴赫群患有精神病的理由。


    前幾年祭祖日,都是林慧茹自己回來。


    今年也不知道為何,裴赫群竟也回來了!


    這下本就詭異的氣氛更詭異了。


    裴赫群單手插兜,徑直走到裴桑嶼麵前。


    他叼著雪茄,眯著眼,“大哥,好久不見。”


    裴桑嶼冷峻的麵容情緒不顯,掃了眼他遞過來的手,黑眸沉沉。


    隻是淡淡問一句,“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上剛到的。”裴赫群笑了笑,手指夾住雪茄,吐出一個煙圈,“航班晚點了,不是故意遲到的。”


    兩人這簡短的對話像尋常人家的兄弟,倒也不見幾分針鋒相對。


    可周圍的裴家人竟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就怕兩人下一秒就打起來似的。


    片刻後,裴桑嶼冷冷勾唇,“是嗎?我怎麽聽說你早就回國了?”


    “大哥難道不信我?”裴赫群掃了眼許佳允,聳聳肩,“我又不像大哥國內有個小嬌妻等著,要不是我媽催我,我現在還不怎麽想回來呢!”


    “阿群!”林慧茹嗬斥一聲,“沒個正行,過來站好,祭祖馬上開始了!”


    裴赫群又咬住雪茄,吊兒郎當地走到林慧茹身邊站好。


    許佳允全程低著頭,緊握的手心微微出汗。


    裴桑嶼垂眸看她,“怎麽?害怕了?”


    許佳允確實怕。


    怕自己露出破綻。


    “不用怕,我在,他不敢動你。”他覆在她耳邊低語。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是悅耳的。


    是很適合用來哄女人的一把好嗓音。


    許佳允聽著卻是心無波瀾。


    …


    之後的祭祖儀式還算順利。


    礙於日子特殊,裴夫人也沒有再為難許佳允。


    按照往年慣例,在陵園祭拜完祖先,所有的裴家人都要回到老宅聚餐。


    夜晚,老宅擺了十來桌的宴席。


    裴桑嶼作為裴家如今的家主,這樣的日子,免不了被長輩們拉著攀談喝酒。


    許佳允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有些心不在焉。


    按照裴家規矩,今晚許佳允和裴桑嶼得留宿老宅。


    今晚……是她離開的絕佳機會!


    隻是從陵園到現在,許佳允還沒機會和裴赫群接觸。


    更不知道裴赫群的具體計劃。


    她得找個機會和裴赫群碰個麵……


    恍惚間,許佳允的肩膀被人撞了下,緊接著一杯紅酒潑了過來。


    冰涼的液體浸濕裙擺,許佳允猛地站起身,抬頭看向潑自己酒的人。


    卻在看到對方的臉時,直接怔住了。


    眼前的女人長著一張圓潤白皙的娃娃臉,一雙圓圓的杏眸無辜清澈。


    裴傾語,裴赫群的妹妹。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想過來和嫂子打個招呼的,結果不小心高跟鞋崴了下……嫂子你還好嗎?”


    裴傾語手忙腳亂地放下酒杯,快速抽了幾張紙巾幫許佳允擦著裙擺。


    許佳允握住她的手,有些發緊的聲音說:“我沒事,一條裙子而已。”


    “天冷這樣會感冒的……”裴傾語杏眸忽閃忽閃的,有些結巴:“嫂,嫂子我帶你去換件裙子吧?”


    小姑娘是真的不會演戲。


    這樣破綻百出的演技太容易識破了。


    許佳允無聲地掃了眼周圍,見大家都沒注意她們這邊,她才點點頭。


    裴傾語鬆口氣,走過來攙扶著許佳允的手臂,“嫂子,天黑你懷著身孕不方便,我扶著你吧。”


    許佳允看她一眼,微微勾唇,“好。”


    裴桑嶼一晚上都被裴家各位長輩纏著。


    有些旁支關係其實一般,但都指著裴氏每年的分紅,每年想要見裴桑嶼也隻有在祭祖這天了。


    因而更加不放過裴桑嶼,逮著人舉杯攀談是免不了的。


    裴桑嶼對這樣的應酬心生厭煩,但畢竟都是裴家的長輩,作為晚輩,他即便身居高位,酒也免不了要喝幾杯。


    應付得差不多了,他捏了捏眉心,轉頭看向許佳允的方向。


    原本許佳允坐的位置空蕩蕩的。


    他微微擰眉,喚來周景。


    “許佳允呢?”


    周景搖搖頭,四下張望,“奇怪,剛剛看到還在位置上的。”


    聞言,裴桑嶼臉色一沉,心口莫名有些慌。


    這裏是老宅,許佳允並不喜歡這裏,她能去哪?


    裴桑嶼拿出手機撥打許佳允的手機。


    電話打通了,卻沒有人接。


    裴桑嶼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這時,林慧茹走過來,手裏拿著手機。


    她把手機遞到裴桑嶼麵前,“桑嶼,你在找佳允嗎?”


    裴桑嶼一把奪過許佳允的手機。


    真是許佳允的手機。


    心裏那股莫名的恐慌越來越強烈。


    裴桑嶼看著林慧茹,臉色陰沉,“許佳允人呢?”


    林慧茹被他這副樣子嚇到,怔怔道,“剛小語不小心弄濕了佳允的裙子,小語帶她去換身衣服。”


    “裴傾語帶她去哪換的?”


    “主宅。”林慧茹怕他誤會,忙解釋道:“你放心,小語挺喜歡佳允的,她不會……”


    裴桑嶼轉身徑直往主宅大步走去。


    周景疾步跟上。


    夜幕下,老宅熱鬧,裴家宗族人丁旺盛,大家舉杯暢飲,沒人注意到這邊的發生的小插曲。


    林慧茹站在原地,看著裴桑嶼急匆匆往主宅走去的背影,抬手挽了下耳邊的發絲,眸色幽冷。


    有裴家同輩的親戚舉杯過來閑聊敘舊,林慧茹轉頭,眉眼含笑,溫聲回應著,與那人舉杯回到宴桌前坐下。


    不遠處主宴桌的裴夫人將鎖在林慧茹身上的目光收回。


    她舉著紅酒杯,淺淺品一口,眼中盡是不屑。


    …


    裴桑嶼剛踏入主宅客廳,一道焦急的身影迎麵衝撞過來。


    周景眼疾手快,一把擒住那人的手臂。


    “啊!”


    女人的驚呼聲響徹整棟房子。


    周景看清來人,不禁皺眉,“傾語小姐?”


    裴傾語驚魂未定,哭著握住周景的手臂,“快,快去救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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