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嶼將許佳允放到大床上。


    許佳允隻是一時氣急攻心,裴桑嶼抱她上樓時她就醒了。


    裴桑嶼這巴掌打得狠,也打醒了她。


    被憤怒和仇恨激走的理智回籠。


    裴桑嶼坐在床邊,指尖觸碰她紅腫的臉頰,眸色晦暗。


    阿緣在外麵敲門。


    “進來。”裴桑嶼冷聲命道。


    阿緣提著醫藥箱疾步走進來,“裴先生,醫藥箱拿來了。”


    “醫藥箱留下,你先出去。”


    阿緣應了聲,放下醫藥箱,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床上的許佳允,轉身走出房間。


    臥室門關上,偌大的房間陷入一片寂靜。


    裴桑嶼打開醫藥箱,拿出棉簽和活血化瘀的藥膏。


    擠出藥膏,他用棉簽沾著,塗抹在許佳允的臉頰上。


    許佳允任由他折騰。


    她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既然無法改變裴桑嶼的決定,那她就自己想辦法。


    裴桑嶼幫她上完藥,見她半天都沒說話,微微擰眉,帶著幾分打量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


    “想通了?”


    許佳允看著他,淡淡應道:“嗯。”


    裴桑嶼挑眉,視線掃過她五個月大的肚子,“孕婦情緒不宜過激,以後不要再這樣。”


    “好。”


    他說什麽她都順從答應。


    明明這樣並沒什麽問題。


    可裴桑嶼卻莫名的覺得煩躁。


    “你還有話說嗎?”他冷冷看著許佳允。


    他想,如果許佳允這時候能服個軟,說不定他還可以跟她解釋下沈知煙的事情。


    但許佳允沒有。


    她側過身背對著他,拉高被子蓋住半張臉,“我困了,你出去吧。”


    裴桑嶼下頜線緊繃,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拳頭。


    “行,既然你這麽懂事,那你最好也記住,沈知煙的事情以後不準再提。”


    許佳允抓著被子的手用力到發抖。


    她閉上眼,“好。”


    裴桑嶼黑沉的眸卷起怒火,轉身大步離開。


    房門被用力拉開又用力甩上。


    許佳允睜開眼,大口大口深呼吸。


    她不能生氣,為了年年,她要保重自己。


    …


    那天之後,裴桑嶼便沒有再來莊園。


    許佳允在莊園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便繼續去參與拍攝了。


    許佳允和薑瑟溝通,希望在接下來一周的時間將她的部分先拍攝完。


    薑瑟擔心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對她身體負擔太大,但許佳允實在等不了了。


    她要盡快結束工作回國。


    沈知煙出獄了,又有裴桑嶼袒護著,她真的很怕上一世外婆的悲劇再次重演。


    可是這些話她沒有辦法和薑瑟說清楚,隻能簡單說外婆病重,她想回去多陪陪外婆。


    薑瑟一聽這話,自然不會再勸。


    於是,接下來的一周,許佳允幾乎是天天加班到深夜才回莊園。


    第五天的時候,遲雨再次出現了。


    這是自從她被綁架後,遲雨第一次露麵。


    許佳允看著遲雨一貫冷淡的麵容,覺得她好像瘦了點。


    但她什麽都沒說,其實後來她也想通了,遲雨是孤兒,是裴桑嶼一手資助栽培起來的人,對裴桑嶼衷心是正常的。


    遲雨隻是堅守了自己的職業底線,並沒有對不起她。


    她和遲雨隻是不能做朋友的關係而已。


    然而,許佳允沒想到的是,她想通了,可遲雨卻做出了她意想不到的舉動。


    連續加班第六天,許佳允明顯感覺到身體有些吃不消。


    今天拍攝完已經是深夜,上了車,許佳允靠在椅背上有些昏昏欲睡。


    遲雨開著車,側過臉看一眼許佳允。


    似乎猶豫片刻,她突然開口:“少夫人。”


    許佳允睜開眼,轉頭看向遲雨,“怎麽了?”


    遲雨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那天在醫院……你是不是離開過觀察室?”


    許佳允微愣。


    倒是沒想到遲雨會知道。


    她打量著遲雨,“我要說沒有呢?”


    一個十字路口停下,遲雨轉頭對上許佳允的目光,“那天從醫院出來,你對我的態度不一樣了。”


    許佳允怔了怔。


    片刻後,她又無奈一笑,“也是,你是裴桑嶼培養的專業保鏢,如果這點洞察能力都沒有,那也太說不過去。”


    許佳允轉頭看向窗外,語氣冷淡:“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綠燈亮了,此時是深夜,後方沒有跟車。


    遲雨沒鬆刹車,定定的看著許佳允的側臉,“蔣姳小姐是誰你也知道了,對嗎?”


    許佳允轉頭看著她,“對,我知道她是裴桑嶼捧在手心裏的白月光,不僅如此,我也知道了裴桑嶼非要留下這個孩子是為了給蔣姳治病,遲雨,你預備怎麽做?跟裴桑嶼匯報?”


    遲雨搖頭,“我不會告訴裴先生的!”


    “你是他的人,告訴他再正常不過。”許佳允冷著聲說道。


    “少夫人,我知道你怪我,但我說真的,我不會告訴裴先生,而且你放心,上官教授和周助理……總之,我們幾個知情的都極力在勸裴先生再把手術時間延後一些,我們其實都希望這個手術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許佳允很意外會聽到這樣的話。


    是真是假,她也懶得去判斷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很我感激。”許佳允苦笑一聲,“但是遲雨,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從一開始就是監視者和被監視者的身份,我們不是朋友。”


    許佳允頓了頓,又補充道:“所以你沒必要為了我去得罪裴桑嶼,劃不來。”


    遲雨抿唇,眉頭緊緊皺著。


    “開車吧。”許佳允掃了眼綠燈說道。


    遲雨歎息一聲,她知道自己一時間很難再取得許佳允的信任了。


    黑色庫裏南行駛在城市大道。


    車內,許佳允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歎聲氣,疲倦道:“我隻是想要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為什麽就這麽難?”


    遲雨眼睛看著前方,眼底浮上一抹堅定。


    ……


    連續加班一周,許佳允個人部分的拍攝總算結束。


    許佳允打算明天就回國。


    回到莊園,許佳允讓阿緣收拾行李。


    阿緣看著一堆的嬰兒用品犯了難:“少夫人,這些都要帶回國嗎?”


    許佳允掃了眼那些嬰兒用品,想到這些是裴桑嶼作為父親第一次親自為年年挑選的,她得要。


    “都要帶回去。”


    阿緣倒抽一口涼氣:“那我建議您找裴先生調私人飛機吧,這麽多民航托運不現實呀!”


    許佳允看向遲雨,“你跟周助理說一下?”


    遲雨點頭,拿出手機給周景打電話。


    不到半小時,周景回電,說裴桑嶼答應了,並且航線已經申請好,淩晨四點就出發。


    這樣的高效率是許佳允沒想到的。


    不過快一點是好,她現在恨不得馬上見到外婆。


    雖然,回國後能不能見外婆還要看裴桑嶼。


    但這不是問題,大不了她求裴桑嶼就是了。


    …


    私人飛機在嶽城機場降落。


    機艙門一開,寒風迎麵襲來。


    遲雨把長款羽絨服裹在許佳允身上,攙扶著她下了飛機。


    黑色邁巴赫停在不遠處。


    車門打開,一身黑長風衣的裴桑嶼從車內下來。


    許佳允微愣。


    裴桑嶼竟親自來接她?


    上了車,車廂內暖氣很足。


    許佳允脫掉厚重的羽絨服,抱在懷裏,轉頭看向裴桑嶼,“你怎麽有空過來接我?”


    聞言,裴桑嶼轉頭看向她,黑沉的眸一抹複雜的情緒。


    許佳允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莫名心慌。


    “怎麽了?”她呼吸都放輕了,一隻眼皮莫名的跳著。


    “你外婆……”裴桑嶼喉結滾動,說:“病情加重,搶救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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