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沒管眼前幾個人吞雲吐霧,等他們聊完了,繼續介紹:“現場插進屍體裏頭的棍子上有血跡,而且上麵呈現點狀濺射的形狀,可能是作案工具,現場的腳印都已經拍照,屍體被分割的部位相對平整,不僅手法專業,工具應該也是專業的,不像是一般人。”


    聽著介紹,陶樂知眯起眼睛看著現場照片,然後隨口問了一句:“張局,您看這案子凶手動機是什麽?”


    “嗨,這還用說,於喬在我們轄區的派出所都快成‘名人’了,陳村路又是出了名的紅燈區,屍體被侵犯過,而且有報複行為,一看就是嫖客下手。”


    “現場有沒有找到死者手機?”


    “沒有,不僅手機丟了,死者房間裏抽屜和櫃子也都被打開了,房間被翻得很亂,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值錢的東西。”


    “蓄意殺人,報複心理,搶劫錢財……”


    “陶老弟,這肯定是熟人作案啊,隻要把這段時間跟於喬接觸過的男人查一查,一定能找到凶手的線索。”


    張金海腦瓜子這會兒轉得飛快,分析著案情,嘴上的稱呼也開始拉近關係。


    他現在不是著急破案,是想抓緊時間確定凶手的範圍,眼瞅著不到一個月就要開表彰會,就算抓不到凶手,至少也得查到凶手的活動軌跡,才好給個交代,要是能抓到凶手萬事大吉,抓不到凶手至少也得抓個說得過去的嫌疑人先關一陣子,嚴格審審,會開完了熱度過去案子再慢慢查都行。


    “踹門發現屍體的那個張某查了麽?”


    查了,是一家民營企業的小領導,也是陳村路和瓦店路的常客,平時開一輛黑色大眾,就光最近一個月,附近的監控就拍到了四次他的車,人現在還在扣著,就嫖娼這一條就夠拘他幾天的。


    “陳村路和瓦店路內部有沒有監控?”


    陳村路和瓦店路是城鄉結合部,附近的民居很多都是紅磚瓦房或者二層小樓,也有一些違建的建築,裏麵的巷子很窄,房子高低錯落,平時經過的人並不多,晚上才會稍微熱鬧些。


    這裏的夜生活結束的時間要比正陽市其他地方晚很多。


    “沒有,那邊隻有一些大路口才有。”


    鄭國忠點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情況。


    “去現場看看吧。”鄭國忠朝陶樂知使了個眼色,陶樂知立刻意會到,站起身來附和著:“對,先去看下現場的情況吧。”


    現場還在封鎖著,屍體已經被拉走了,現場留下的就是一些各種誘惑的衣服和小玩具,還有其他簡單的生活用品,床上,櫃子上都被翻得亂七八糟,但這些地方都沒有提取到指紋,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


    今天的天氣更加陰沉,城鄉結合部私拉的電線雜亂無章地穿過頭頂,把天空分成了許多不規則的形狀,屋子裏的光線很暗,氣氛就更壓抑。


    鄭國忠打開燈,居然是粉紅色的,暗沉曖昧的光線照在那些衣服上,忍不住讓人浮想聯翩。


    他又把燈關掉,打開手機的燈光,仔細看了看地上的腳印。


    “這些腳印像是下過雨之後鞋子上踩水留下的痕跡,排除掉案發當天進入這間房間的人,如果這些帶著泥水輪廓的腳印是案發當天留下的,案發當天很可能在下雨。”


    聽到這裏,陶樂知拿出手機查了下最近的天氣預報,上一次下雨是3月21日。


    “對了,腳印我們也查了,雖然看上去很亂,但是我們對比了,這些腳印是屬於一個人的。”


    “一個人?”


    鄭國忠笑了笑,蹲下來,把手機的燈光湊得離腳印更近了些,之後又看了看其他的腳印:“這裏至少是三個人的腳印。”


    “三個人?不可能!”


    張金海心裏一驚,要是三個人,這就是團夥作案,一個預謀殺人並且作案成功的犯罪團夥隱藏在他的轄區裏頭,現在還不知道流竄去了哪裏,這個問題就大發了。


    而且三個人一起上,是不是有點過於刺激了……


    他腦子裏猛地閃過這個荒唐的想法,又趕緊把自己飄了十萬八千裏的腦子拉了回來:“那個鄭隊,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鑒定過現場的腳印,尺碼一致,邊緣輪廓也一致,確定是同一個人的腳印啊……”


    “這裏有兩對腳印非常明顯,說明這裏有兩個人站了一段時間沒有挪動,腳印邊緣有雨水滴落形成的灰塵的點狀痕跡,幾個人可能穿了雨衣;另外,三雙鞋子雖然尺碼輪廓一致,但前後輕重呈現的痕跡並不一樣,有人鞋子不合腳;還有,有一雙腳印左右後腳跟的輕重痕跡稍微有些差別,右腳略深,所以這個人左腳有點跛。”


    鄭國忠在辦公室裏頭沒怎麽問話,這會兒一股腦像倒豆子一樣把現場的情況分析了一遍,把張金海聽得有些發愣,合計著他們這幾天查出來的結論還是錯的,凶手是三個人?


    “還有,現場沒有留下指紋,但是留下了這些腳印,很可能是分屍之後時間不夠充分,如果凶手侵犯過死者,死者下部有可能會留下凶手的毛發或者是其他人體組織。”


    外麵開始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聲音。


    下雨了。


    “這起案子確實更像是一起蓄謀已久的熟人作案,死者做的是皮肉生意,讓他在晚上開門的大概率是兩種人,熟人,或者是提前預約的客人。”


    “還有一件事兒。”陶樂知右手插在口袋裏,接過鄭國忠的話茬:“如果凶手和死者發生過激烈的爭鬥,死者應該會大聲求饒,附近的居民應該會有人聽到於喬的聲音,或者是這裏打鬥的聲音。”


    “是,我們問了,可是他們都說這幾天好像沒聽到過這裏頭傳出來什麽聲音。”


    “無論是用什麽樣的方式,凶手在短時間內讓死者失去了呼救和反抗的能力,對了,你們說於喬是不久之前搬到這裏來的,房子是她自己租的?”


    “對,這裏客人多。”


    張金海說得很自然,完全沒有意識到他這個答案聽起來似乎有那麽些不妥當,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前額,似乎很滿意自己這近乎反光的大腦門子。


    密集的雨水砸在院子裏,濺起一串串的水花,玻璃被敲得劈啪響,外麵的聲音慢慢就模糊了下來。


    雨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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