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澤亮抬腳進去,見大姐夫劉洋跪在床邊,旁邊說話的是一個小老頭。


    好像就是上次看到的那個龍裏村的支書,劉家本家的三叔。


    廖老頭兩口子冷著臉,沒說話。


    廖晚秋則樓著孩子,背過身去,不搭理他們。


    廖澤亮點頭,就該這樣冷一冷,讓他們知道知道被磋磨的滋味兒。


    他把飯盒放在櫃子裏,跟徐**探討起小說來。


    劉洋尷尬地笑了笑:“澤亮,這幾天辛苦你了。”


    廖澤亮隻當沒聽到,繼續跟徐**說著話。


    劉偉民陪著笑:“澤亮,你是讀書人,你勸勸你爹娘,他們堅持讓你姐離婚,這像什麽話,離婚了你姐還能嫁得出去嗎?誰家會娶個二手貨?”


    廖澤亮一聽他這話,頓時怒了:“不會說話你就閉嘴吧,滿嘴噴糞什麽玩意兒,什麽叫二手貨啊,誰二手貨了?”


    劉偉民心知是自己失言,當即說不出話來了。


    徐**也站出來給大姐撐腰:“大姐剛生了孩子,需要休息,你們趕緊走吧!”


    劉偉民還想再勸,被劉洋拉住了。


    “澤亮,我想跟你聊聊,你先忙,我在外麵等你!”


    廖澤亮沒搭理他,愛等就等,反正又不是自己讓他等的。


    劉洋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就站在這棟樓的樓下,想看不到他都難。


    鄭豔心軟了:“要不你去跟你姐夫談談?”


    “別急,還早呢!”


    這一等又是幾個小時,他是當過兵的,站得筆挺,引得路過的人連連回頭看他。


    眼看著到了晚飯時間,廖晚秋看了一眼窗外的人,也有點鬆動了。


    “澤亮,你去看看吧,我怕鬧得太難看了,他真要離婚咋整。”


    “怕什麽,有我呢!”


    話是這麽說,可廖澤亮不想姐姐難受,隻得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劉洋見他過來,連忙迎了上去:“澤亮,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劉家對不起晚秋,你做得對,打得對。”


    “你知道個錘子,我姐都快生了,還在打柴挑水,洗衣做飯,你三叔看不下去幫忙,你老娘就說她勾引男人,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不光你老娘,你弟弟妹妹也打我姐,我姐身上沒一塊好肉。”


    廖澤亮每說一句,劉洋的臉色就白一分。


    等他說完,劉洋隻覺得整個人搖搖欲墜,都快站不住了。


    他之前是聽唐世兵他們說了,家裏跟媳婦兒動手的事兒。


    可沒想到理由這麽荒謬!


    他隻當是偶發事件,沒想到他們一家長期虐待自己媳婦兒。


    他眼眶微紅,快步衝進病房:“晚秋,你讓我看看!”


    他擼起廖晚秋的袖子,隻見上麵新傷舊傷重重疊疊,後背上也觸目驚心。


    他雙手顫抖,根本都不敢碰她身上:“這些都是我娘和弟弟妹妹幹的?”


    廖晚秋咬著唇,輕輕點頭。


    劉洋整個人像是漏了氣的皮球,頹然地蹲了下來,淚水狂流。


    自己在戰場上受了傷,沒有麻藥動手術,他還沒流過一滴淚呢,可現在……


    這些年他在部隊,家裏廖晚秋裏裏外外都是她,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他過年回去看了都心疼,大過年的還每天半夜才睡覺。


    他在部隊的工資也都給了老娘,就是希望老娘能跟自己媳婦好好相處。


    媳婦兒也大度,從沒有在他麵前說過。


    可家裏人竟然把她欺負得這麽狠!


    他緩緩跪了下來,一下下打著自己的耳光:“晚秋,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


    病房裏其他人目瞪口呆,男兒膝下有黃金,就是跪自己媳婦兒也是關著門在家裏,想怎麽樣怎麽樣,哪有在外人麵前跪的。


    眼看著劉洋把自己的臉都打腫了,廖晚秋又是心疼又是感動。


    “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麽?”


    “對不起,是我傻是我太疏忽,才讓你受了這麽多罪,”


    他如今後怕不已,要不是小舅子出現得及時,這個孩子可能根本沒機會出世。


    “你起來說話,你這麽跪著像什麽樣子。”


    “你詳詳細細的告訴我,他們到底是怎麽打你的,打了幾次,不然我不起來。”


    廖晚秋心軟:“都過去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他們怎麽打的你我就怎麽打回去給你出氣。”


    “算了吧,都是一家人!”


    廖澤亮一臉欣慰,這個姐夫還不算無藥可救。


    “說啊姐,你們是兩口子,要坦誠相待。”


    他看得出來,劉洋是真的喜歡姐姐的,否則前世也不會這麽快就跟著姐姐去了。


    不過男人嘛,性格裏粗枝大葉,沒有及時發現姐姐被虐待。


    再有也是姐姐的原因,太懦弱,太老好人,才會讓人家這麽欺負也不知道反抗。


    廖晚秋當即把這些年在廖家遭遇的一切說了,不光婆婆,小姑子小叔子也不拿她當人。


    劉洋差點沒氣炸了:“你一天累死累活的,他們不體諒就算了,還這麽招呼你,簡直是畜生。”


    他看著廖澤亮:“澤亮,你做得對,他們就該在大牢裏好好反省反省。”


    廖老頭見他態度誠懇,對自己女兒也很是維護,當即把人扶了起來。


    “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兒還得看你,你是怎麽想的?”


    “他們虐待晚秋,這是事實,到時候派出所那邊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該判幾年判幾年,讓他們在裏邊反省反省。”


    廖澤亮笑了:“這可是你親媽和弟弟妹妹,姐夫,你真舍得?”


    他這聲姐夫把劉洋叫得心花怒放。


    劉洋知道,小舅子是開始接受自己了,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過想到家人的命運,他也一臉難受:“我舍不得也沒法,我是個軍人,法不容情我懂。”


    廖澤亮笑了:“你有這覺悟就好!”


    廖晚秋卻道:“澤亮,要不還是算了吧,你想想辦法,讓派出所那邊放了我婆婆他們。”


    “你是被打習慣了吧,想他們出來繼續打你嗎?”


    “當媳婦的把婆婆一家送進局子,我怕傳出去不好聽。”


    劉洋冷聲道:“他們打你的時候都不怕傳出去不好聽,你怕什麽。”


    廖老頭長歎了一聲道:“澤亮,要不還是聽你姐的,給他們點教訓得了,你真把他們搞得蹲大牢了,你姐和你姐夫心裏不痛快不說,村裏人的唾沫星子也受不了,咱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激化矛盾,反正人你打了,氣你出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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