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已經看了過來,趙行知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隻是他還沒走近,裴景川就收回目光走了進去。


    看著裴景川的背影,趙行知不免失笑。


    是他想多了,都過去一個月了,裴景川什麽都沒有做,更不可能為難他。


    以後他和裴景川碰麵的機會還多著呢,可不能一直這麽自己嚇自己。


    送了禮,趙行知輕車熟路地來到席間,正好聽到有不長眼的人問裴景川:“聽說裴大人的心頭好前不久才出了事,裴大人還有心情來赴宴啊?”


    裴景川神情不變,淡淡開口:“死了的人,哪有活著的人重要?”


    聽到這話,趙行知徹底放鬆下來。


    按照祖製,妾室進門得從偏門進,即便是貴妾,也不能穿正紅喜服,周嵐卻穿了一身大紅喜服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正門走了進來。


    李夫人沒能為李家生下兒子不假,但周嵐這樣做未免也太不合規矩了。


    不少賓客聽到這個消息都變了臉色,李海山卻不以為意,仍熱情地招呼著眾人,盼著自己不久之後能得個大胖小子。


    趙行知怕會笑出聲,一直拉著身邊的人喝酒。


    今日這酒口感極佳,他喝得停不下來,沒多久,感覺有了尿意,便起身去往茅房,卻不想半道上遇到了周嵐。


    “嵐兒,你來找我啦。”


    趙行知跌跌撞撞地朝周嵐走過去,隻覺得周嵐今日一身喜服,明眸皓齒,比平日好看許多。


    周嵐變了臉色,連忙推開趙行知:“趙大人,你喝醉了!”


    “我沒有,快過來讓我好好親親,那頭肥豬根本滿足不了你,不如我先替他把房圓了。”


    趙行知說著不管不顧地抱住周嵐。


    精致的妝容下,周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嚇得丟了魂。


    這大喜的日子,怎麽會鬧出這樣的事?


    下人根本拉不開趙行知,隻能飛奔著去請李海山:“不好了,大人,趙大人喝醉了酒,非要輕薄周姨娘!”


    “什麽?”


    李海山老臉一沉,怒氣衝衝地趕去救人。


    李夫人被氣得病了,早就閉門不出,沒有主母幫忙穩住局麵,府裏下人都亂了套,沒人攔著,一眾賓客全都跟著過去看熱鬧。


    沒一會兒,眾人就看到趙行知抱著周嵐又親又摸。


    “畜生!”


    李海山衝過去拉開趙行知,周嵐一頭紮進李海山懷裏,憤怒無比道:“老爺,你快把他趕出去,我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他了。”


    周嵐哭得撕心裂肺,根本不敢多看趙行知一眼。


    她也不知道趙行知今天是發什麽瘋,竟然在宴席之上做出這種事。


    李海山麵如黑炭,他推開周嵐,正想審問清楚,就聽到趙行知大放厥詞:“混賬東西,你們看清楚了,我才是你們姨娘真正喜歡的人,她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我的,敢打擾我們親熱,不要命了?!”


    納妾當日被當眾戴綠帽子,連孩子都可能不是自己的,短短的時間,李海山的老臉都快丟盡了。


    “來人,送周姨娘回屋休息!”


    下完令,李海山衝上去將趙行知踹翻在地,一拳接一拳地狠狠砸起來。


    事情鬧得這樣難堪,賓客們沒了吃飯的心情,很快看完熱鬧離開。


    最後,趙行知渾身是血地被人丟回了家門口。


    “夫君,你怎麽傷成這樣了?”


    吳芳妍把趙行知扶回屋裏,小心翼翼地幫他清理傷口。


    趙行知清醒後想起自己都做了什麽,隻覺得天都塌了,當即帶著傷去找摘星樓的主事。


    “今天那酒有問題,我才會在宴上如此失態,一定是裴景川知道了真相故意報複,毒是你們讓我下的,你們若是不幫我,我就把知道的一切都捅出去……”


    出了這樣的事,再回想起白日在李家門口看到裴景川的那一幕,趙行知隻覺得驚悚不已。


    今天的事隻是個警示,裴景川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這位大人,你在胡說什麽,小人聽不明白,你給誰下毒了?”


    主事一臉疑惑,好像之前從未見過趙行知。


    趙行知大怒:“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你親手把毒藥塞進我手裏的,你還說……”


    趙行知話沒說完,一支暗箭突然破窗而入,穩穩地釘在主事的腦袋上,主事瞪大眼睛,什麽都來不及說,就因為慣性重重倒地。


    “啊!!!殺人了!”


    有人大叫一聲,與此同時,灼人的火光自摘星樓底迅速攀上樓頂,原本正在吟詩作對的眾人全都慌亂地逃竄起來。


    趙行知回過神來,跟著往外跑。


    火勢蔓延得太快,趙行知嗆了好多口濃煙才終於擠出去。


    新鮮空氣湧入肺腑,趙行知趴在地上劇烈咳嗽,正要慶幸自己死裏逃生,冷不丁透過人群又看到了裴景川。


    摘星樓已經完全陷入火海之中,火焰在夜風下呼呼作響,空氣都是滾燙的,看熱鬧的人不敢湊得太近,人群之後,裴景川冷寒的眉眼被火光照亮,他的眸底甚至蓄著玩味,好像在欣賞一場精彩的表演。


    這火……是他讓人放的?


    趙行知毛骨悚然,連再多看裴景川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連滾帶爬地逃走。


    摘星樓的火燒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才被撲滅。


    樓裏客人都出去了,但掌櫃夥計不知為何全都葬身其中,摘星樓是文人騷客最常聚集的地方,這件事一出,立刻成了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因出了命案,這樁案子交到刑部,由裴景川負責審查,第二天上午,裴景川就去了葉家。


    下人恭恭敬敬地把他引到前廳,剛把茶端上來,葉青行就快步走進前廳:“三郎,你怎麽來了?”


    裴景川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然後才開口:“摘星樓昨夜失火,我才知道原來你才是背後的東家,我來要摘星樓的布局圖,順便問問你最近得罪過什麽人沒有。”


    裴景川語調平穩,透著溫和,好像是再尋常不過的詢問。


    葉青行眸光微閃,笑著說:“我不曾入仕,應該不會得罪什麽人,還得辛苦三郎幫忙查出幕後真凶才行。”


    裴景川放下茶杯,淡淡道:“分內之事,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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