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寒冷的天終於突破了冰點。


    天上竟然飄起了大塊大塊的雪花,瞬間就把天地間裝飾得迷茫起來。


    鍾晨暮、劉老頭和稍早一點出來的郭陵與範婷四人在空曠的工廠裏發足狂奔。


    他們需要盡快回到車上。


    而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十幾個麵露凶光的大漢。


    這些人的身材未必很高,但每個人都很壯,一看就很能打。


    至少,很經打。


    好在剛才進來的時候鍾晨暮已經悄然記下了路線,眼下在他的帶領下,四人沒有繞一點路,便已經穿過了幾處空曠的房間,來到正對大門的那間房。


    “外麵下雪了!大家待會兒出去時注意路滑!”鍾晨暮首先注意到外麵的漫天飛雪。


    他甚至已經看到了停在路邊的車。


    “我們的車在那兒!我們往那邊跑,可以直接從工廠的圍牆翻過去,別走正門了,這樣才是直線距離!”


    他的視力很好,將最短路徑看得一清二楚。


    而這是個開放式工廠,旁邊的圍牆說是圍牆,就是一排大約半人高的金屬柵欄而已。


    隻要用手撐住,縱身一躍,便能過去。


    當他們跑出最後這間廠房時,便全部暴露在戶外了。


    柔軟而冰涼的雪花灑在頭上,臉上,身上,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雪景和感受雪花的時候,因為,牧月隊那十幾個人也已經衝出了廠房,緊緊跟在他們身後十來米的地方。


    四人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鬆,隻要稍微一慢下來,便會被追上。


    不過,那排柵欄已經越來越近了。


    而他們的車正孤零零地停靠在柵欄外的路邊,在大雪當中顯得格外孤寂。


    好在那幫追兵過於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並沒有注意到車,還未分兵去包抄。


    “再堅持堅持!”


    鍾晨暮咬咬牙,再次提速。


    然而,就在距離柵欄還有三十米左右的時候,從左右兩側遠遠地衝出來好幾十號人!


    在灰白的大學當中,他們頭上盯著的光環都是芽月隊的米黃色,並不是特別顯眼。


    但是,顯然不是朋友。


    而其中有一小撮人更是脫離了大部隊,直接往正門跑去。


    “不好!他們要包抄!是衝我們的車去的!”


    鍾晨暮喊道。


    那輛車可千萬不能被控製住!


    否則他們就別想逃走了。


    他迅速觀察了一下左右兩側敵人的隊形,以及身後的追兵,電光火石之間,有了一個主意。


    於是,他稍微放慢了速度,扭頭喊道:“你們跑快一點!先翻過柵欄,我來斷後!”


    “好!”


    三人沒有任何質疑,也沒有任何對話,隻有服從。


    因為眼下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了。


    既然是隊長所言,跟就完了。


    若非絕對的信任,他們都做不到這一點。


    鍾晨暮隻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底湧上來。


    在這大雪之中,似乎也沒那麽冷了。


    待三人飛快地從他身邊掠過之後,他稍微放慢了一點速度,保持著與跑在最後的範婷之間的一點距離,同時暗中催促著:“快點,快點啊......”


    仿佛是感應到了鍾晨暮的話語,跑在最前麵的郭陵停下腳步,衝著劉老頭喊道:“你第一個!”


    說著,將口袋裏的車鑰匙拋給了他。


    “為什麽?”


    “我看著範婷,萬一她需要幫忙,我肯定比你稍微好一點!”


    “那倒是!”


    “過去之後,趕緊把車啟動!”


    “啊?我已經很久沒開車了啊!”


    “沒關係,這條破路,誰開都一樣!反正也沒有什麽車!”


    “也有道理......”


    劉老頭便頭也不回地衝,已經到了柵欄下方。


    他畢竟已近古稀之年,沒法用手一撐便翻過去,隻能先上腳,然後再用雙手扶住柵欄,慢慢地翻過去。


    不過,他還是動作敏捷地完成了這一個動作。


    跳下柵欄,他不敢怠慢,連忙衝著汽車跑去。


    “他們要上車!我們分兵兩路!”右邊衝過來的芽月隊隊員裏有人喊道。


    “糟糕!”鍾晨暮胸口一緊。


    於是,他衝著前方的郭陵和範婷喊道:“你們別一個接一個地跑了,並排跑!兩個人從不同的地方翻過柵欄!”


    郭陵和範婷一聽,都緊張起來。


    這樣就意味著要多跑幾步路,最短路徑難以實現了。或者說,至少其中一個人要被迫多跑幾步路。


    而眼下的情況,這點距離所對應的時間可能就能決定生死。


    今天到目前為止的經曆已經讓他們放棄了非暴力的幻想,眼下隻有逃脫才能活下去。


    鍾晨暮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忐忑,喊道:“不要慌!就這樣做!用你們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從不同的地方翻過柵欄,不用管我!”


    郭陵和範婷心中“咯噔”一聲,但立刻緊閉雙唇,肌肉再次發力,向著柵欄衝去。


    鍾晨暮緊盯著兩人的方位,同時快速掃視著左右兩側的敵人分布。


    芽月隊分兵跑向汽車的那幾個人此刻已經穿過正門,準備向左方拐彎而去。


    而那個方向十米開外的路邊,便停著車。


    劉老頭剛剛關上車門,將汽車發動了起來。


    眼見著郭陵比範婷要快半個身位翻過柵欄,鍾晨暮把心一沉,右腳再次使出最後的勁,往有些濕滑的地上一蹬,左腳則順勢一帶,整個身軀以更快的速度衝向郭陵的翻越點。


    此時,郭陵剛剛翻過柵欄,範婷還身處半空中,鍾晨暮用盡最大的餘力,連續跨出兩步,到達柵欄下方。


    他深吸一口氣,先用左手牢牢抓住柵欄的最上麵那節欄杆,使勁一撐,然後迅速用右手接上,撐在距離左手不遠處的欄杆,整個身軀便順勢旱地拔蔥般地翻了起來,直到雙手支撐著身軀,一瞬間像是倒立在柵欄之上。


    就在剛才這一係列動作之間,他迅速地將整個場麵掃視了一遍。


    工廠裏,已經從廠房裏密密麻麻湧出來不少芽月隊隊員,遠不止剛才那十幾個牧月隊的人,而左右兩邊衝過來的芽月隊隊員則即將在柵欄下實現合圍,從正門湧出的分支距離汽車已經隻有五米之遙。


    如果不做點什麽,他們頂多能夠全員逃上汽車,然後被那波正門湧出的人給團團圍住。


    哪怕采取撞人的方式強行逃離,也會非常困難,因為柵欄上馬上就會翻越過來幾十號人。


    “似乎隻能采取這一招了,但願它不要掉鏈子......”


    鍾晨暮通過視線在地麵上劃了一道無形的直線,然後聚精會神,閉上雙眼。


    “裂開!”


    腦海中的係統果然出現了。


    那串綠色數字,此刻無疑代表著生命!


    而讓鍾晨暮感到一絲詫異的是,這串八位數的不屈值並未如同以往一樣瞬間清零,而是在閃爍著。


    “”都在完整地閃耀著。


    “這是......讓我自己決定消耗多少?”


    他迅速閃過這個念頭,然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道:“那就用掉四位數吧!”


    總歸要留一點,否則萬一再碰到麻煩,怎麽辦?


    果然,數字開始迅速地減小,而那種久違而熟悉的眩暈感也再度襲來。


    隻聽見一聲天崩地裂般的轟鳴聲響起,便又聽見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由近及遠地傳入耳中。


    這時,鍾晨暮已經恢複過來,腦海中係統的不屈值變為“1011”之後,消失不見。


    他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柵欄的另一側,而身邊站著的範婷正滿麵驚恐地往回看著。


    他順著範婷的眼光看去,隻見自己剛才用視線劃過的那道直線,此刻變成了一個寬度達到四米的萬丈深淵,仿佛大地張開了血盆大口,將各個方向的追兵全部吞噬。


    當時,他在半空中用這道線區隔開了拚圖小隊的四人和所有的追兵。


    為了滿足這個條件,這條線幾乎隻有一種畫法。


    如果從天上往下看,會發現漫天遍野都是白色,隻有這裏是一道深深的黑色裂縫,斜斜地將工廠門口的柵欄截斷,並且深入工廠腹地。


    而因為跟在隊伍後頭,或者跑得慢,僥幸未跌入深淵的人,一個個都跌坐在雪地上,仿佛見鬼一般,渾身發抖,站也站不起來。


    鍾晨暮衝著深淵深處瞧去,隻聽見慘叫聲依舊沒有停歇,但是在一片大雪之中,什麽也看不見。


    不過,他突然注意到,在距離地麵大約幾十米的深處,裂開的壁上似乎閃爍著一處光點,那是人為產生的光點,並非自然光。


    正準備盯著仔細看個究竟時,鍾晨暮猛然想起自己這個係統的機製,催促道。


    “我們快走!這條裂縫不會永遠保持下去的!等它合攏的時候,我們就跑不掉了!”


    郭陵此時已經將駕駛位上的劉老頭替了下來,喊道:“快上車!”


    “砰!砰!砰!”


    剩餘三人迅速上車,關緊車門。


    郭陵熟練地一個掉頭,然後將油門踩到底,汽車喘著粗氣便朝著他們過來的方向衝了過去.......不,跳了過去。


    “哎呀呀!太顛了!”


    大雪之中,時不時傳來幾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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