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輪子咕嚕咕嚕行駛在青石板上,盛修敏整個人還是懵的。


    她今日本已重振精神,前去參加太子哥哥的婚禮。


    但沒想到父親又重提讓她去做太子良娣的打算。


    她好歹也是魏國公府的嫡小姐,是爺爺特意聘請了名師悉心教導出來的。


    這麽長時間以來,她一直努力學習禮儀詩書,為的就是做太子正妻,而不是一個太子良娣。


    自古以來妻為貴,妾為卑。


    太子良娣說出去好聽,實際上不也是一個妾嗎?她憑什麽要屈居人下?


    她今日來平時要與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告別。


    心上人要和別的女子結為夫妻,那她也要放下往日種種,奔向新的人生。


    隻是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直到宴席散去,盛修敏也還沒心痛中走出來。


    “小姐,到國公府了,下車吧。”


    貼身侍女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盛修敏掀開簾子,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淚痕。


    盛明達看到妹妹如此模樣,刻意放慢的腳步和妹妹並肩而行。


    見父母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盛明達輕聲安慰,“小敏,這世上好男兒多得是,你且放寬心。”


    “太子咱就不想了,以後還有看得上的男兒,哥哥就是綁也得給你綁來。”


    盛修敏聽到此話破涕為笑,她故意佯裝生氣,“哥哥,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好像我是個女土匪似的。”


    語罷她真誠地看著盛明達,“你放心吧,我已經沒有胡思亂想了,我隻是還有些難受……”


    盛修敏的神情不似作偽,盛明達也就放心了。


    回到房中,貼身丫鬟玉枝端來了一碗燕窩,“小姐,喝碗燕窩吧,您在宴席上什麽都沒吃,餓壞了吧。”


    玉枝五歲的時候便跟在盛秀敏身邊伺候,早就知道自家小姐的習慣。


    出發之前,她便吩咐廚房熬上了燕窩,現在回來火候剛剛好。


    “小姐,老爺夫人最疼愛的就是你了,若是餓壞了身子,老爺和夫人該心疼了。”


    盛修敏撇撇嘴,爹爹若真是心疼她,明知道她不願意,為何還幾次三番地提及讓她去給太子作妾。


    而且看起來到現在還不死心。


    平心而論,爹的能力確實不如大伯父,她也知道爹一心想超越大伯父。


    難不成爹是為了日後太子登基能壓大伯父一頭,這才想要賣女求榮?


    不行,她必須打消爹的這個念頭,想到這裏她眼前一亮,父親最聽祖父的話,她要去找祖父。


    盛修敏此時才覺得餓得不行,她端起燕窩一飲而盡,囫圇吃了個飽。


    玉枝:“……小姐,你是閨閣小姐不可如此粗魯。”


    盛修敏滿不在意,“我都不當太子妃了,還不能讓我痛痛快快的頹廢一天嗎?”


    眼看著外邊天色昏暗,再等下去天就晚了,盛修敏放下碗就提步朝著魏國公的院子跑去。


    “小姐,你去哪,你等等我!”


    盛修敏的聲音遠遠傳來,“我去找祖父,你別來了,我自己去!”


    魏國公的住處不在主院,反而是在東南角一個偏僻的小院中。


    沒有丫鬟跟著,盛修敏直接走了一條近路,這條近路直通魏國公書房後的小樹林。


    等她從小樹林中鑽出,正好看見魏國公的書房亮著燈。


    太好了,祖父沒有睡,盛修敏正想直接敲開祖父的書房門,卻發現父親正從院門口走來。


    盛修敏下意識藏起來。


    剛回家,爹來找祖父幹什麽?


    盛修敏第一反應就是,爹還不死心,妄圖說服祖父讓自己入東宮。


    不過下一秒,她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自己這點小事不值得爹大晚上的來找祖父,或許是有別的什麽重要的事。


    這一說就不知道說到什麽時候了,盛修敏本應轉身離去,不過她見四下無人,鬼使神差的湊上前去,想要偷聽爹和祖父在說些什麽。


    “咳咳,你來了。”


    這是祖父的聲音,近來祖父偶感風寒,身子有些不適,就連今日的宴席也告假未去。


    “父親,今日感覺可是好些了?”盛培明關切的聲音傳來。


    此時斜倚在軟榻上的魏國公不在意地擺擺手,“都是些小毛病。”


    “你隻要把事情都辦好了,不讓我給你操心收尾,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什麽時候才能像你大哥一樣穩重,你們兄弟倆相互扶持,我才能安心呐。”


    盛培明眼中閃過一絲陰鬱,自己不過是關心一下父親的身體,他便如此長篇大論地說教自己。


    隻是他確實無法反駁。


    早些時候,因為插手承恩侯府換女一事,因為比較倉促,留下了不少破綻,還是父親和三皇子幫他掃尾善後,這才沒有被程宏毅順藤摸瓜找上來。


    後來父親安排的事情也接連不順。


    本來那個叫畫扇的女子都已經被帶進了侯府,但是卻莫名其妙的暴露了身份。


    再往後,為了讓明達穩坐前三甲之位,父親也支持了他囚禁舉子一事。


    而且此事若是成了,還能收服了狄家。


    狄家產業無數,到時候銀子不就源源不斷流向魏國公府了嗎,哪還需要大哥在外辛苦謀劃?


    盛培明還記得自己當時的意氣風發,這麽多年了,終於壓了大哥一頭。


    可是沒想到眼看成功在望,最後卻功虧一簣。


    看到狄家的產業盡數充公,一箱一箱的銀兩,一盒一盒的房產地契,盛培明眼睛都看直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沒有那個能力,為什麽一件事都幹不成?


    還沒等他走出自我懷疑的陰影,兒子卻不聲不響地幹了一件大事。


    有聞太傅和太子在,明達這輩子算是斷了科舉之路。


    自己就這一個兒子,難道這就是命嗎?


    自己比不上哥哥,自己的兒子也比不上哥哥的兒子。


    兒子自暴自棄,不再像往日一般日夜苦讀,反而整日尋歡作樂,還好女兒能降得住他,總算是把他往正道上領了幾步。


    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一紙賜婚讓女兒也萎靡不振。


    盛培明都要懷疑自家是不是衝撞了什麽了?


    就在這個時候,身為魏國公的父親給他傳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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