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舟平白被人指責一番,上了馬車立刻叫來一直在宅子周圍暗中守衛的護衛,詢問是怎麽回事。


    於是便得知了管家跟阮宗的對話。


    季寒舟眉頭微皺,他知道管家是在幫他出氣,但的確是很不妥。


    起碼,不應該在府邸之外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


    但這也不是季寒舟生氣的理由。


    他覺得不爽的是,這阮宗說話總是話裏有話。


    那話說的,好像是他得到了雲姝之後便不再珍惜了,也不在乎雲姝了一樣。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聽他胡說,我怎麽可能不在乎你,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在乎......”


    “我知道。”


    雲姝臉色也不怎麽好看:“我知道,但管家還是得敲打敲打,總歸是太年輕了,比不上西南王府的老管家做事滴水不漏......罷了,反正在京都也呆不了多久。”


    季寒舟摸摸鼻子:“是我沒有篩選好人......”


    雲姝剛剛鬧了一陣,有些乏了,擺擺手:“敲打一下就行,我先休息會兒,到了叫我。”


    說完,便靠著季寒舟的胸膛,閉上了眼睛。


    季寒舟反思了幾秒,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胡鬧了,但很快便收回了這種想法。


    人雖然就在身邊,但他餓了兩三年,總得把過去的補回來。


    大不了晚上讓她好好休息便是了。


    某惡狼如是想到。


    ......


    馬車很快便停在了一處宅子前。


    這宅子是季寒舟選的。


    他倒沒有阮宗那樣費盡心思討雲姝的好,隻是自己覺得很適合,也覺得雲姝會喜歡,便買下來了。


    至於之前說要把阮宗準備的那宅子裏的東西搬過來,也是真的搬了。


    隻不過,沒有安置在雲姝住的地方。


    “我將隔壁的院子也買下來了,打通了,就隔著一個花園。阮大人搜羅來的那些花草,家具什麽的,還有你以前的一些舊物,都安置在那邊了。”


    “我知道你思念家人,也知道你舍不得那些東西,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那些東西,不適合放在眼前日日看著,我怕你睹物思人總是傷心.”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季寒舟這話並不是說給阮宗聽的,也不是在做戲,是真的這樣認為。


    當初他才看到阮宗布置的宅子,第一反應便是不能讓雲姝住進去。


    不希望雲姝離開自己,和阮宗走得太近,是一個原因。


    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不希望雲姝沉溺於過去,深陷於仇恨。


    雲姝已經在過去和仇恨之中煎熬了太久,誠然罪魁禍首是他的生父,這一點無法改變,但季燁已經死了,雲姝好不容易走出來了,他真的希望雲姝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夠開心度過。


    而那些會讓她想起往事的東西,偶爾看看就好了,沒必要天天擱在眼前。


    雲姝聽完他的安排,並未表現出太多的情緒,隻是點點頭說自己知道了。


    但跟在後麵的阮宗,很明顯感覺到了雲姝的開心。


    那是一種顧及他的感受,沒有明顯表現出來,但從她的心底透露出來的,根本遮掩不住的開心。


    季寒舟這幾句話,這些安排,都做到雲姝心坎兒裏去了。


    阮宗有些愣神的檔口,雲姝已經被布置宅子的下人領著往前走了。


    季寒舟不動聲色地落後了幾步,跟阮宗並排走在了後麵。


    望著雲姝有些雀躍的背影,季寒舟輕聲道:“她不會永遠活在過去,你也不會。”


    說完,上前幾步,走到了雲姝身邊。


    阮宗神情怔愣。


    而季寒舟跟雲姝說笑著,心中微微歎息一聲。


    那些話,何嚐不是說給阮宗聽的。


    他知道,阮宗和雲姝的關係,注定了哪怕他再討厭阮宗,也不可能真正傷害這個人,因為如果阮宗受傷,雲姝會傷心。


    所以他隻能用另一種方法,勸阮宗能夠知難而退。


    他在告訴阮宗,雲姝已經走出來了,她不可能再讓雲姝回到過去;


    而他阮宗,也該往前看了。


    ......


    這宅子不算大,但是住一家三口是綽綽有餘的。


    雲姝裏裏外外看了一圈,剛還挺滿意的。


    這宅子不像王公貴族會住的地方,更像是普通的殷實人家溫暖的港灣。


    而季寒舟本也沒打算怎麽為難阮宗,隻是想要在他麵前秀一秀,外加提醒他一些事而已。


    甚至還熱情地邀請阮宗,幫著布置了幾個不怎麽重要的房間。


    反倒是阮宗,似乎受到了一些觸動,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這宅子已經可以入住了,三人稍微改動了幾處無關緊要的地方,便算是定下,可以讓下人們將之前收拾的東西放進來了。


    雲姝本想著一起吃個晚飯,算是感謝阮宗幫忙布置,他卻罕見地拒絕了。


    阮宗離開的背影匆忙,不複之前的從容與淡定。


    雲姝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季寒舟:“你對師兄做了什麽?”


    語氣不是責問,隻是有幾分好奇。


    季寒舟大喊冤枉:“天地良心,我什麽都沒做,我也就嘴上占占他的便宜,氣他幾句,那不是因為他覬覦你嗎?”


    雲姝斜眼看他:“真的?”


    季寒舟聳肩:“真的。估計是我今天讓你往前看的那幾句,他也聽進去了吧......”


    他攬著雲姝的肩膀,往回走:“這不是挺好的嗎,他能早點看開,你也不用左右為難。”


    雲姝輕聲道:“希望如此吧......”


    話是這麽說,但他們兩人都知道,阮宗當初為了給恩師報仇,對自己那麽狠,其心智和毅力都非常人能達到的,何況阮宗此人,骨子裏還有些偏執,恐怕不會因為季寒舟的幾句話,就放棄自己原本的想法。


    事實上也是如此。


    阮宗上了馬車,那隨從也跟著爬了上去。


    簾子一放下,那隨從便有些著急地道:“主子,您該不會因為世子的幾句話就放棄之前的計劃吧.....”


    阮宗淡淡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讓隨從遍體生涼。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再做這種越矩之事。”


    他指的,是這隨從擅自上了主人的馬車。


    “是......”


    “還有,不要隨意猜測我的想法。”


    “是,那......”


    阮宗閉上眼睛,用指腹揉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給閔梁那些會話,讓他們先別輕舉妄動,先派個使團過來。再帶個什麽公主郡主之類的,若能和親,和陛下談談條件,也不錯。”


    阮宗冷笑一聲:“他閔梁公主不是看不起文人,就喜歡戰場上的真男人嗎?正好世子對現在的唐家女兒不滿,換個公主給他做妻子,多風光呐。”


    “可是閔粱的兵馬都已經準備好了......”


    阮宗猛地睜開眼,盯著那隨從:“你是瘋了不成?我知道你恨季寒舟,恨他當初讓你兄長帶兵做先行軍,全軍覆沒,你兄長慘死沙場......”


    他盯著隨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你得記住,殺你兄長的是閔梁人,你是大鄴的子民。”


    那隨從咬牙,眼中似有不甘:“小的知道了。”


    阮宗嗯了一聲,末了又道:“以後你不用跟閔梁那邊聯絡了,我會換個人傳信。”


    “大人!”


    “閉嘴,就這樣決定了。我可不想自己地隨從最後通敵叛國。”


    那隨從有些不服氣,“那您現在做的這些事情......”


    阮宗猛地坐起,一把掐住了隨從的脖頸。


    他的眼睛因為運功泛起暗紅。


    “我不做這些,閔梁就能不發兵了嗎?我恨季寒舟,但我不會拿大鄴的國運開玩笑。你以為我為什麽先讓他們派使團過來?若能和平解決,那才是上上策!”


    那隨從因為窒息,臉色漲紅,但還是掙紮著道:“那您就不準備對季寒舟做什麽了?就讓事情這麽發展......”


    阮宗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蠢貨!閔梁皇族當初都快被季寒舟殺絕了,你以為他們不恨季寒舟?”


    “使團來訪,若能通過和親之類的手段解決問題,那是再好不過,隻是以季寒舟對雲姝的心思,定不可能答應,若是閔梁發兵,他便是罪人!”


    “若是有一天,真的要兵臨城下,戰亂的理由,隻能是因為季寒舟,明白嗎?”


    他說完,鬆手放開了隨從。


    那隨從猛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那萬一......萬一季寒舟願意和親呢......”


    阮宗神色淡淡:“那他便是辜負了我最重要的師妹,我便有理由,親手了結了他,相信師妹也不會怪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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