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人群,氣勢洶洶地朝著沈南喬走去。


    江父騎著自行車,沈南喬走路過來,因為趕路臉頰微微泛紅。


    江父看到廠裏所有員工都已到齊,不禁老臉一紅,心中有些發窘。


    他在廠裏工作多年,雖算不上是代表性人物,但一直兢兢業業,從未出過差錯。


    此刻眾人的目光紛紛投來,田大壯站在隊伍裏,看到師傅和沈南喬按照原來的上班時間前來,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害怕無法轉正,才六點半就趕來,此刻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背叛了師傅和嫂子。


    龍一航臉上滿是被田大壯揍傷的痕跡,本想今日請假,卻被廠長告知請假可以,但全勤工資和當日工資全都沒了。


    龍一航哪裏舍得這筆錢,心想既然不能請假,那按原來的時間上班總該行吧。


    可廠長卻跑到他家裏,聲稱改了時間就得大家一起配合,如果他不來,豈不是成了唱反調的!


    於是龍一航此刻無精打采地敷衍著做操動作,看到沈南喬雙手插兜,小臉平靜無波的模樣。


    他嘴角微微一撇,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準備看沈南喬如何出醜。


    廠長走到沈南喬麵前,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身上,一旁的江父都覺得有些不自在,臉上露出些許尷尬。


    然而沈南喬麵色鎮定自若,這讓廠長頓時火冒三丈,他徑直衝著沈南喬大聲吼道:


    “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你沒看到廠裏的員工都來了嗎?改了上班時間,你不知道嗎?”


    沈南喬微微點頭,眼神堅定,不卑不亢地說道:


    “昨天不是已經說過了,這是自願的。”


    “那怎麽其他人都來了?這就說明我的製度是合理的!全廠就你們江家的人特殊,不來上班,是不是故意要和我作對?”


    廠長氣得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老江,你也是廠裏的老員工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清楚得很。


    我讓員工們早起做早操、列工作計劃,有什麽不妥嗎?市裏、城裏都已經開始試點,準備打造模範廠子,我們難道不應該與時俱進嗎?”


    廠長轉頭對著江父說道,試圖讓他站在自己這邊。


    沈南喬冷笑一聲,繼續說道:


    “廠長,您說的這些或許有道理,但薪水呢?提前半小時上班,為什麽不漲工資?


    如果這半小時也算有效上班時間,那就應該發工資。”


    廠長一聽,頓時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


    “錢錢錢!你整天就知道要錢!我這是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著想。


    天天在鋼鐵廠幹活,不鍛煉鍛煉,身體遲早會垮掉的!”


    沈南喬輕輕一笑,毫不畏懼地回應道:


    “廠長,說句不好聽的,廠裏最需要運動的恐怕就是您了。


    您要是再不減肥,恐怕這些褲子衣服都穿不上了!


    還有,大家每天早上都有家裏的活要忙,誰也不是閑人,誰的身體也沒那麽虛弱。


    您違反九小時工作製,平白無故加了半小時工時,還不給薪水,這怎麽都說不過去吧?”


    “有什麽說不過去的?我的廠子我做主!你要是不想幹,就給我滾蛋!”


    廠長徹底惱羞成怒,揚起手來,作勢要打人。


    江父見狀,嚇得臉色蒼白,趕忙張嘴想要勸解……


    沈南喬卻搶先一步,朱唇輕啟,聲音清脆而有力:


    “您放心,您這個廠子,我也不會幹太久。您別以為用模範廠子就能糊弄大家,等上麵領導真的來檢查,這廠子不合格的地方,您可得賠個精光。


    昨天您親口說改時間是自願的,可以選擇來做早操,也可以選擇不來。


    我隻是選擇了不來,其他人要是願意來,那是他們的選擇,我沒意見,您何必非得盯著我不放呢?”


    廠長被沈南喬說得啞口無言,麵紅耳赤,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沈南喬繼續說道:


    “半個月後我會考維修證,我說話算數。若是考不下來,這半個月我就當白幹,一分錢工資都不拿。


    若是考下來了,廠長您要是不想廠裏有維修工,我也沒意見。


    至於您說我和您抬杠,我不過是在為自己和大家爭取公平合理的製度罷了。”


    沈南喬的話條理清晰,擲地有聲,在場眾人無不暗自讚歎。


    就連一向以廠花自居、自認為有文化的蘇倩,此刻也有些掛不住臉。


    她見眾人的目光中滿是欽佩,心中不禁妒火中燒,覺得沈南喬搶了自己的風頭。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緊緊攥成拳頭。


    人群中,田大壯在內心一番掙紮後,率先站出來附和道:


    “廠長,沈南喬說的是真的嗎?您說的上班時間是自願的,對嗎?”


    廠長氣得跳腳,轉身怒視著田大壯:“就你話多!你想幹什麽?”


    田大壯挺直腰杆,大聲說道:“倘若可以選擇不做早操,我申請七點十分來上班。


    我奶奶一個人太辛苦,我需要早起幫她去山上采摘蔬菜!”


    “你奶奶辛苦,關我什麽事!”廠長蠻不講理地吼道。


    田大壯臉色一沉,眼中滿是憤怒:


    “廠長,您現在是為了奴役我們,連人的生命安全都不顧了嗎?


    我奶奶八十多歲了,一個人拄著拐杖上山采蔬菜,要是出了什麽事,誰來負責?”


    隨著田大壯的帶頭,其他人也開始動搖起來。


    本來提早上班,很多人家中就不同意,更何況還不給工資,這純粹是浪費時間。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聲音越來越大。


    廠長看著越來越多“反抗”的人,氣得鬆開了褲腰帶,無奈地說道:


    “好,好,你們都聽沈南喬的,是吧?我不管了!既然都不願意做工作計劃,那我就每天嚴查你們幹的活,誰要是敢偷懶摸魚,我雙倍罰工資!”


    沈南喬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


    偷懶摸魚固然是工作態度問題,但絕不能成為廠長壓榨大家的借口!


    人群漸漸散去後,江父忍不住看向沈南喬,眼神中滿是驚訝與疑惑。


    他實在難以相信,自家兒媳何時變得如此有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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