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勝拍打著四肢向上遊去,酒德亞紀跟在他的身邊,兩人默契地保持著一種同頻。亞紀一路上沒有說太多的話,她不是一個愛說話的女孩,即使心裏裝滿了心事,她也不會輕易地說出口。


    她看上去像是個沒有畢業的國中生,可能遇到麻煩還會哭鼻子,但她其實早就長成了蔭蔽你的大樹。她知道什麽是對的,她在你的身邊,她理解你的所有選擇。


    她是你葉勝的女友,同時也是執行部七組的組長。她知道,無論什麽時候,執行部七組的組長與卡塞爾學院的學生,才是她最重要的身份。


    葉勝不斷地上遊,他馬上就要探出頭去。作為人類,一種生活在陸地上的哺乳動物,他們不得不到水上頻繁地呼吸空氣,他們隻剩0.2米的空間,這0.2米隻夠他們探出一個頭。他們接下來就要在這0.2米中生存,他們不得不在這0.2米中生存。


    而此時,深水中的秘密正在降臨,它以羽銳之勢破空般劃破了死綁住的水草,它是尖嘯的利劍,不,它是尖嘯的迫擊炮,它在水中疾駛,就像是魚雷一樣衝蕩出巨大的激流。


    “蛇”首先感知到了青銅獸首的信息,一股利刃在一瞬間將那些綁繩全部切斷,汨汨的水流一瞬間又開始湧出。接著是,


    洶湧的狂流,激蕩著無盡的水浪,正像一顆魚雷一樣,朝他衝來。


    葉勝回頭,他看見的是,一把日本太刀,如同巡洋架海,斬斷沿途的一切。它像是傳說中的無我之劍,它甚至劃出了一片裂空。


    那是——妒忌。七宗罪中的武器,太刀,妒忌。


    “妒忌。”葉勝剛探出頭去,剛喘上一口氣,便立即說道。


    “什麽?”酒德亞紀小聲地問道。此時他們兩人都頂著洞窟的穴頂,他們剩下的隻有這麽一點呼吸的空間。而水位……還在上升。


    “七宗罪中的妒忌,就像楚子航手中的那把‘暴怒’。”葉勝說,“七宗罪應該都在這座尼伯龍根裏,暴怒在那隻青銅巨龍的脊背上,而妒忌在這片水域裏。”


    “來了。”太快了。


    葉勝的“蛇”簡直無法捕捉他的速度,它的確就像是一顆魚雷一樣向他們衝來。


    葉勝鑽下水去。


    躲避不了……隻能直視,他看著那顆魚雷驚馳來往,那的確是衝他來的,“蛇”捕捉回的軌跡顯示妒忌行進的路線是一條筆直的直線,直線的終點是——他。


    他麵對的是妒忌,七宗罪中的太刀——妒忌。傳說妒忌的刀刃遇火斷火,遇水斬水,它的表麵懸浮著一層精神力,讓它的刃口是先腐蝕再傷人。葉勝當然不知道這種詭異的傳說是從何而來,但他知道自己的“蛇”正被阻絕於激流之外,甚至被斬斷被切碎,所有的訊息都傳回他的腦海中,葉勝的腦海中傳來了嗡嗡的回蕩聲。


    刀至。


    葉勝的蛇被衝散了,他是憑借單純的視力看到妒忌來到了他的身前。他伸出手,那是龍血強化過的手,粗壯遒勁,他隻能依靠這種原始的力量來跟它抗衡,在他麵前的可是——七宗罪!在傳說中,七宗罪是斬殺龍族的武器。


    葉勝的一隻手抵著激旋的水流,另一隻手向前伸去。他是要去握住妒忌的刀柄。楚子航是這麽做的,他也不得不這麽做。他知道楚子航一定是做了什麽才從巨龍的脊背中拔出了那把八米長的暴怒,他也要這麽做。這或許就是混血種的宿命。


    但他……沒能夠做到,巨大的激旋帶著無窮的引力,他根本無法觸及到妒忌的刀柄,相反他的另一隻手也被卷入了巨大的激旋中。


    而此時,葉勝聽到了龍的吼聲。那是不甘,是怨憤,是仇恨,是——妒忌。


    幾千年前,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水域,就是這種不甘,這種怨憤,這種仇恨,這種妒忌,讓七宗罪中的太刀“妒忌”,插入了一個少年的心髒。


    妒忌衝破了葉勝的龍軀,那隻不過是區區一重暴血的龍軀而已,而妒忌在設計之初,它麵對的是純血的龍種!太刀劃過,它在葉勝的左手臂上劃下一道尖利的裂痕,那道裂痕從手掌一直劃到手腕,從手腕再一直劃到肩膀,它在葉勝手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裂痕!


    濺血。葉勝的手臂被妒忌劃破,血液從他的手臂裏流出,葉勝感覺到他的左手忽然之間失去了重量。


    但水中卻沒有浮暈出血的紅色,那汨汨流出的血液,被妒忌牽在刀尖,就像是一道紅色的引絲。引絲為妒忌裝點上了紅色的鞘帶,妒忌似乎是大功告成,得意洋洋,它牽著那根引絲,又排蕩起裂空的激流。它從何處來,便往何處去,這時的葉勝看到了,他看到了妒忌的來處——這柄妒忌,鑽進了青銅獸首的猙獰巨口中。


    而那條紅色的引絲,正從葉勝的手臂,一路牽引至那青銅獸首的巨口中。蔚藍的深海中,浮現著一根紅色的絲帶,像是一副漫長的藍色的水墨畫中,錯畫了紅色的一筆。


    原來它要的是……龍血。葉勝這時才明白,這座青銅獸首,這把妒忌,從頭至尾,渴望的就是龍血。就像暴血,它渴望的也是龍血。


    葉勝掙紮著他的身體,努力向上遊去,雖然他看不到,但是他知道他還在流血,他手臂上那條巨大的劃痕,正被妒忌源源不絕地抽走身體裏的血液,他要的是他體內的龍血,是暴血過後流轉的龍血,而他……他根本不可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取消施放暴血,他能感覺到自己在失去重量,他是依靠龍的力量在維持他的這副軀體。


    葉勝鑽出了水麵。他看到酒德亞紀的臉上濕漉漉的,全是水。其實他不知道那是水,還是眼淚。


    “被我製服了。”葉勝咧開縫笑了笑,他這個時候看不清自己的臉,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不是虛脫得陰森可怖。


    “不過,這水可能是停不下來了。”這個時候,水位距離穴頂隻有0.1米,再過一會兒,他們都不可能再在空域中看見彼此的臉了。


    “可能,隻剩最後一個辦法了。”葉勝說。


    沒有人問他什麽辦法,他隻能繼續說:“言靈——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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