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芳雖然醒不過來,可她其實還有點意識,至少喂到嘴裏的東西她還知道吞咽。


    在拾月的照顧下,她很快就把那半碗糖鹽水給喝下去了。


    看到這種情況,拾月總算是稍稍放下點心。


    荒郊野外,還是在高燒情況下,拾月也不敢給傅雲芳喂東西吃,她隻能剝了一顆水果糖塞進了她的嘴裏。


    糖是好東西,好歹也補充點營養。


    忙完這一切,拾月看了眼小屋內的鍾表,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


    而何立軒離開最多也不超過半小時。


    拾月想到昨天他們下火車時不過下午四點半,鎮子裏幾乎就全黑了,這會兒離四點半總共也不過五個小時。


    早上他們過來坐騾車就用了兩個小時,又走了那麽久……


    拾月現在開始擔心何立軒無法在天黑前找到人來接應他們。


    想到這兒,拾月緊張了。


    這樣的野外,這樣的雪地,一晚上還不把人給凍僵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還帶著病人!


    這要是凍一晚上,後果讓人根本不敢想……


    拾月立刻就下定了決心。


    她從懷裏掏出了好些暖寶寶,撕開後對何斯亦說:“何伯伯,你來幫我一下。”


    何斯亦一直站在旁邊看小姑娘忙來忙去,正覺得插不上手,聽到招呼立刻蹲下身子。


    “伯伯,你幫我把這些貼到伯母的身子下麵,記得不要挨著皮膚,要隔一層衣服。”


    之前何斯亦已經被兒子給貼了一身,他已經感覺到這是好東西了,立刻答應了下來。


    在何斯亦給妻子貼暖貼的時候,拾月用意識在小屋快速地忙碌了起來。


    她拿出之前過年時特意囤在裏麵的餅子,從中間割開,塞進去大塊大塊的午餐肉和臘牛肉。


    沈元白當初給了他們六個肉罐頭。


    拾月看了看,發現跟群裏賣的午餐肉有點類似,於是她直接買了二十個午餐肉罐頭囤在了小屋裏。


    至於臘牛肉,則是群裏過年時賣的年貨。


    拾月看著那真空袋子照片上切好的牛肉片實在是饞得很,也買了好幾袋。


    如今,有沈伯伯送的罐頭做掩護,她即便把午餐肉還有臘牛肉拿出來吃,就說是罐頭,誰還能真去追究?


    即便事後會被猜測,拾月現在也顧不得了。


    她覺得在活命麵前,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等何斯亦給妻子貼好了暖貼,拾月就把一個還有點餘溫的燒餅遞給了他。


    “伯伯,咱們先吃口東西還是得帶著伯母往前走。


    我覺得咱們不能在這兒幹等,這裏離鎮子實在太遠了。”


    何斯亦也有此想法。


    這條路他們之前走過,當初他們來這裏的時候正是一年裏最冷的時候。


    單這幾裏路他們就走了差不多一整天。


    一個老同誌就是在那天染上了風寒,結果到了住所後沒幾天就高燒去世了。


    何斯亦比兩個年輕人更知道這邊的凶險。


    聽了拾月的話,他當即點頭,也沒有推拒那包著油紙的燒餅。


    他……實在太餓了。


    從昨晚到現在,他隻喝了一碗堪比清水的稀粥。


    何斯亦打開紙包,然後才看清那燒餅裏竟然加了好些大塊大塊的肉!


    他連忙抬頭,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拾月。


    拾月早已想好了說辭:“我們來之前先去了省城,這是我省城的伯伯特意給我們路上吃的。


    他還給您和伯母帶了十個罐頭,代表是他的一點心意。他讓我幫忙轉達他的話,說希望你們能保持信心,堅持下去!”


    聽了這話,何斯亦一時間內心情緒翻湧,喉頭哽得半天什麽也說不出來。


    好一會兒他才問:“你伯伯是誰?”


    “沈元白,之前是東臨大學的校長。”


    何斯亦點了點頭,說:“謝謝!”。


    雖然他和沈元白並沒有見過,但東臨大學沈校長的名字還是聽說過的。


    畢竟之前同是教育戰線的戰友。


    隻是何斯亦沒有想到,之前他們二人沒有機會交流,如今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多了份淵源。


    何斯亦好久沒有吃過肉了,他一時也不敢多吃,怕腸胃受不了。


    又把肉大半都撥回給了拾月。


    拾月又拿了一個烙的時候加了油鹽的燒餅給他。


    兩個人很快吃完燒餅,又一人喝了點熱水,就開始重新馱著傅雲芳往前走。


    看何斯亦那羸弱到自己走路都走不穩的樣子,拾月幹脆自己接過了綁著木板的麻繩,拚了死力地往前馱。


    雖然這是雪路,說起來應該會省力點兒,可這路上的雪實在是太厚了,厚的根本看不出路。


    這種情況下自己走都費力,每走一步都需要把腿拔出來,然後再走下一步。


    更別說還要再拉著一個人。


    為了給拾月減輕負擔,何斯亦彎著腰用雙手在後麵用力往前推。


    他年紀大了,身體也是真不好,這麽彎著腰走不了幾步,自己就開始踉蹌,甚至時不時還會滑一跤。


    兩個人就這麽一個推,一個拉,無比艱難地往前走。


    零下三十幾度的天氣下,拾月硬是走得開始冒汗!


    拾月自己都不知道走出了多遠,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她大腿以下完全沒有了知覺,全憑毅力機械性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一邊走,她在心裏一邊說:“快到了,又離鎮子近了一步。”


    “再走走,到了醫院就可以休息了。”


    就是靠著這種自我鼓勵,或者說是自我催眠,讓她總算是堅持著沒有停下來。


    雪一直不停地下,風也愈刮愈烈。


    眼看著天已經慢慢的暗了下來,拾月的心裏控製不住的彌漫起了一種絕望。


    她覺得,前麵的路怎麽那麽遠啊!


    怎麽再也到不了頭?


    好在,就在拾月差一點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何立軒終於帶著兩個男人趕了過來。


    何立軒那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他渾身上下都是雪,身上還有很多泥水的痕跡,不過此刻都已經凍成了冰碴。


    他之前戴的麵罩沒有了,一條圍巾胡亂地包裹在臉上,露出的部分全都凍成了紫紅色。


    看上去狼狽至極。


    看到拾月他們三個,何立軒激動極了。


    他連撲帶爬地朝他們這邊衝,嘴裏喊著:“我回來了,我找到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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