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爺子明白過來,季宴禮的確猜到了他和雲歲晚之間達成的協議,這也瞞不住他。


    但他卻猜錯了方向。


    老爺子從一開始都沒有想過要和雲歲晚達成協議。


    那天派人去醫院偷襲雲歲晚,之後她強烈要求要見他,並猜到他要派人暗殺她的原因。


    老爺子最後到底還是和她見了一麵。


    雲歲晚主動提出要離開季宴禮,離開南城,並保證餘生不會再踏進這片土地一步。


    不過又說,季宴禮時時刻刻掌握著她的動向,需要他的幫助才能脫身。


    老爺子不相信她真的願意離開季宴禮,但雲歲晚的心機太深,從麵上根本看不出她的心虛。


    他思考了半晌,答應她。


    之後提出假死的法子讓她脫身。


    其實想得卻是,讓雲歲晚假戲真做,車禍是個不錯的表象。


    她一死,誰又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就像現在這樣,肇事司機也已不在人事,在他身上按個酒駕或者其他由頭就能把這事兒揭過去。


    沒有證據,沒有人會懷疑到老爺子身上。


    他算盤打得很好,雲歲晚也如他所願死無全屍,隻是沒想到季宴禮竟在關鍵時刻出現在那裏,還為雲歲晚擋了一下。


    更沒想到他竟然對雲歲晚這麽在意,甚至不願相信明晃晃擺在眼前的事實,做一些他之前極為不屑的,自欺欺人的事情。


    老爺子眼裏閃過精光,自然不會承認,沉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麽?雲歲晚已經死了!”


    “她的屍體已經被認領,早就被火化了。dna檢測報告不知道出了多少份,難不成你還認為她活著?”


    季宴禮微眯了下眼,已經給過老爺子機會,他不說,他也不用再廢話。


    直起身,毫不客氣地威脅:“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可聊的了。”


    轉身離開之時,嗓音沉冷,丟下一句:“爺爺,有一天您也會體會到失去最在意的東西是什麽感受。”


    而他最在意的東西赫然是季家。


    季老爺子心一緊,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走到門口。


    氣得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怒聲吼道:“你最好真有那個本事!”


    季宴禮沒有回頭,腳步未停地離開,但他確定他聽到了。


    老爺子怒氣衝衝,一連砸了三套茶具。


    季宴禮回到車上,閉上眼睛平複許久,再睜開眼時已經恢複清明。


    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隻是不願意接受現實,但季宴禮自己再清楚不過,他現在冷靜地過分,也真情實意不相信雲歲晚死了。


    “不惜一切代價去查雲歲晚的下落,以及夏斯年的下落。重點查美國以及其周邊的國家,還有世界上有名的醫療機構,醫院等等。”


    他已經等了七年,再多一天都不願意等。


    季宴禮無論如何也會再找到她,就算是陰曹地府也得把她扒上來。


    “季總……”宋昭麵露猶豫。


    在他看來,雲小姐去世是板上釘釘地事,季總再怎麽查也不會有結果。


    他隻是需要通過做這些來讓自己安心一點兒。


    或許時間長了,他也就死心了。


    季宴禮聽出他語氣裏的欲言又止,眉頭皺起來,反問:“怎麽?”


    宋昭最終還是妥協:“我立馬就去辦。”


    季宴禮這才滿意。


    他回憶車禍發生現場的細節。


    那天他開車找到歲晚坐的那車,在十字路口,還沒追上去,就注意到側邊那輛極速開過來的車。


    方向赫然是朝著雲歲晚而去,那在高速路上都要被稱為高速的速度,如果撞上去,汽車必然會翻幾個跟頭。


    裏麵的人是沒有生還的可能性的。


    那一刻,季宴禮幾乎目眥欲裂,猛踩油門衝上去,在兩車快要撞上去的那瞬間,插入二者之間。


    側邊的車最先撞到的是他,而他因為有雲歲晚的車擋著,承受了一部分力,半邊車身都飛起來,最終也沒翻車。


    之後他就暈了過去,沒有後麵的記憶。


    雲歲晚怎麽樣,季宴禮再擔心,卻也無法失去意識地情況下爬起來。


    季宴禮突然想到,在他當時衝上去的時候,前麵好像也有一輛車,正反方向開過來。


    速度和他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又是什麽人?


    是老爺子派來假戲真做的,還是和他一樣來救人的?


    季宴禮想不通,讓宋昭變道去了警察局一趟。


    上次過來還是雲歲晚被關進來的時候,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察覺到她的另一種身份。


    局長親自出來接待,他要求看車禍整起案件的調查資料。


    這本屬於內部機密文件,不外傳也不泄露,但季宴禮要想拿到卻很容易。


    隻用了十分鍾從警局出來,季宴禮拿著文件袋坐回車裏。


    宋昭問他:“季總,接下來去哪兒?”


    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的事,外麵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暗下來,影影綽綽的路燈隻照亮了車這一小塊兒地方。


    他指腹摩挲著粗糙的文件袋,看著外麵始終繁華璀璨的萬家燈火,卻不再有一盞燈是為他亮的。


    深邃的五官在明暗交界線處,神情晦澀又落寞。


    就在宋昭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才聽到他低聲道:“去悅和。”


    無論是雲歲晚之前的那間公寓,還是鬆風灣,處處都是她的身影和痕跡,季宴禮覺得自己會瘋。


    回到頂層的高檔公寓裏,他讓宋昭回去,明日給他放假一天。


    手機上有不少人的信息和未接來電,父母,周時澤,沈連溪,其他朋友以及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


    季宴禮一個也不想接,更不想回複。


    從茶色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站在吧台一連喝了幾杯,思緒始終如理不清的麻線,不斷延伸纏繞住心髒,怎麽也解不開。


    季宴禮坐回真皮沙發,把文件袋拆開,案件並不複雜,一目十行很快就能看完,但他卻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去。


    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雲歲晚那輛車上的人全部死亡,後來判定肇事司機為酒駕,從其血液中檢測出高含量酒精,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而季宴禮記憶中那輛高速逆向而來的汽車司機則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那天正巧在路上突發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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