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依舊很清淡,夏斯年瞥到什麽,輕笑一聲,看著雲歲晚調侃道:“因為不喜歡吃青菜,所以就把家裏所有青菜給我吃啊?”


    雲歲晚心虛地移開視線,隻說了兩個字:“健康。”


    夏斯年嘴上說著嫌棄,但還是拿起筷子吃起來。


    吃得很慢,半天才送嘴裏一口。


    病房裏依舊開著暖氣,很暖和,她將外套脫下,連帶著通話狀態的手機。


    見他吃不下去,還盡量做樣子讓自己放心。


    雲歲晚心中難受,找了個借口出去。


    剛把門關上,隱約聽見裏麵傳來水流聲,夾雜著一兩聲幹嘔,聽得心髒突突地跳,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浮出冷汗。


    雲歲晚輕輕吐出一口氣,哽在心裏的那股鬱氣始終無法疏解,她放輕腳步離開。


    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鼻尖。


    雲歲晚已經對這個味道十分熟悉,不論是在國外的前五年還是回國後的這兩年。


    隻不過前者是她,現在變成了夏斯年。


    雲歲晚低頭垂眸,眼神放空,大腦也是空白的。


    突然,眼前出現一雙鞋,停在她前麵不近不遠的地方,很明顯是來找她的。


    雲歲晚後知後覺抬起頭,是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麵色嚴肅。


    “你是雲小姐?”


    她警惕地站起來,沒有回答,隻問:“你是誰?”


    “我是季老的人,”男人已經確定她的身份,說明來路:“季老想見你,就在前麵的病房。”


    老爺子想見她?


    雲歲晚有些懷疑,她已經被趕出季家,老爺子應該巴不得永遠看不到自己才是,怎麽還會親自跑一趟來見自己?


    似是看出她的質疑,男人像是早有預料,二話不說撥了個電話過去,對麵很快接通。


    他點了免提,對麵隻沉聲說了幾個字:“帶她過來。”


    的確是季老爺子的聲音。


    男人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做出請的手勢,說:“雲小姐,請吧。”


    雲歲晚沉住氣,根據他的指示,推開一間病房的門。


    一隻腳已經邁了進去,她朝裏麵掃視了一圈,覺得不對勁,剛想退出去時,被後麵的人退了一把。


    雲歲晚踉蹌幾步,走進病房,還沒轉身,就感覺一股勁風從腦後襲來。


    心下一驚,眼神立馬變得淩厲,求生本能,她堪堪躲過去。


    抄起身邊的輸液架砸過去,病房裏叮鈴咣當一陣響。


    “你是什麽人?”她看著騙自己進來的男人。


    本以為是她的身份走漏了風聲,當偵探時的仇人來報複來了。


    卻沒想到對方直接承認道:“說了,是季老的人。”


    雲歲晚眯了眯眼,心髒涼了半截,想不通老爺子為什麽對自己動手。


    她和他唯一的矛盾如今已經解決,畢竟她已經離開季家。


    男人已經不給她思考的機會,脫了外套,拿出別在褲子裏的小刀,眼神凶狠而陰翳。


    看來是衝著她命來的。


    病房裏鬧出這麽大動靜,卻沒有引起外麵任何一個人的關注,看來老爺子已經做足了準備。


    雲歲晚從剛才過的那一招中知道,對方是個經受過專業培訓的練家子,她最多隻能過個兩三招,時間越長越不是對手。


    更何況他還拿著刀。


    絕不能硬碰硬。


    雲歲晚站在離他四米開外的地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感覺頭皮被鉤子吊了起來,渾身血液都在變冷,凝固。


    老爺子到底為什麽要殺她?


    除了那天家宴她打了季家的人之外,雲歲晚沒有惹過老頭。


    難道是為季子坤姐弟來出氣的?


    可他當時不是已經將自己趕走了嗎?


    很快,雲歲晚否定了這個猜想,他要想出氣不會等到現在。


    那還有什麽事情能讓老爺子這麽忌憚她,甚至想要她的命呢?


    突然,雲歲晚眸子微滯,一抹暗光閃過,眉心沁出冷汗。


    她想到,那點兒事的確不足以讓老爺子視她為眼中釘,但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和季宴禮的戀情呢?


    好像一下子就想通了。


    這些想法隻在腦子裏一瞬間湧出,雲歲晚呼吸急促,整個人都在輕微顫抖。


    千防萬防,這一天還是來了。


    和她料想中的結果差不多,季家人果然開始恨她。


    不知道這件事中,爸媽知不知情,是不是默認的呢?


    就算如此,雲歲晚也認了,父母不欠她,相反是她對他們虧欠良多。


    他們怨她恨她,也是雲歲晚想看到的結果。


    走神間,雲歲晚見那人要衝過來,急忙道:“我要見季老。”


    “季老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中年男人表情沒有絲毫波瀾。


    雲歲晚心瞬間提起來,手心一片潮濕,目光掃視周圍,找趁手的武器或者適合逃走的路線。


    可這裏是頂樓,病房隻有一個出口,還被那人堵著。


    眼裏映著刀片滲人的寒光,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鋒利的刀尖一點點靠近她。


    雲歲晚血色上湧,眼底猩紅。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男人拉開病房門,身上又穿上了那件外套,和走進病房時沒什麽兩樣。


    他找到季老,低頭恭敬道:“季老,她走了。”


    老爺子兩手拄著拐杖,端坐在沙發上,蒼老的臉上嚴厲肅穆,渾身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聽見他的話,冷哼道:“還有機會。”


    ……


    雲歲晚跑到夏斯年的病房前,在大眾視野下,有監控,他們不敢亂來。


    她緩了緩呼吸,等心跳沒有那麽快了,強裝鎮定地走進去。


    夏斯年已經將飯盒洗好,收拾好放在桌子上。


    她發現他的臉色好像又差了一點兒。


    “怎麽出去這麽久?”夏斯年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不動聲色地問。


    “遇到熟人,多聊了兩句。”


    夏斯年反射弧很長地過了幾秒才點頭,沒再多問。


    “青菜炒的不錯,”他笑著逗她:“和當年孤兒院裏的有一拚。”


    雲歲晚驚訝:“這麽難吃嗎?”


    夏斯年:“……”


    雲歲晚嚴肅地為自己的廚藝正名:“和我的廚藝沒關係,是青菜本身就有問題。”


    夏斯年笑出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麽好吃,明天再給你帶。”


    說著,她穿上大衣,提起飯盒,該走了,不然季宴禮又會把通話掛斷之後再打過來催促。


    和夏斯年告別,一邊走,一邊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著上麵顯示通話中,下方時間一秒一秒地往上加。


    她收了線。


    剛握上門把手,後方夏斯年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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