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禮冷靜自持,眼尾輕提,勾了下唇自然道:“小叔也在啊。”


    語氣聽起來絲毫不意外。


    他仿若沒有看到季世鏡難看的臉色,彎腰撿起雲歲晚掉在地上的包,另一隻手牽起她的,強硬地握在掌心。


    雲歲晚麵色慘白,手怎麽也掙不開,隻能被他抵開指縫,進而明晃晃的十指相扣。


    這個舉動在季世鏡麵前,已經算是明目張膽的坦白加挑釁了。


    季宴禮是故意的。


    “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去找您。”季宴禮告辭。


    這個改天,估計就是這兩天。


    季世鏡不急著非要在今天要他們給個交代。


    他始終沒說話,看著季宴禮攬著雲歲晚消失在會所門口。


    眼眸微微眯起,他們是得給他一個解釋……


    季世鏡走之前找到會所經理,讓他管好底下人,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不該說。


    ……


    雲歲晚坐上跑車的副駕,手腳依舊冰涼。


    就算再遲鈍,她也該反應過來剛才哪一出是季宴禮故意所為。


    不然沒道理他突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


    “停車。”她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冷聲道。


    季宴禮知道騙不過她,但並不後悔,目視前方,沒有要停車的打算。


    雲歲晚閉上眼,不再說話,麵朝窗戶那側,不願看到他。


    總不能在他開車的時候吵。


    她忍不住害怕,被小叔撞見了那一幕,也就意味著他知道了他們那層不倫的地下關係。


    他會告訴父母嗎?


    父母知道之後,再怎麽縱容她,也不會再留她了吧。


    或許她本就不應該回到他們身邊。


    越是不想傷害他們,最後東窗事發,傷害他們最深的也是她。


    兒子和視如己出的女兒在一起這樣的醜聞,沒有人能承受。


    季宴禮側頭看了她一眼,喉間竄上一股癢意,握拳抵在唇間輕咳兩聲,將不適感壓下去。


    這點兒動靜沒有引起身旁人的注意,不知道在想什麽,格外出神。


    喉結輕滾,掩下那抹一閃而過的失落,餘光看到路邊的一家咖啡店。


    他主動打破僵局,溫聲道:“喝咖啡嗎?”


    雲歲晚睜眼,眸光微閃,沉靜地說了一句:“好。”


    她這麽輕易順著台階下來,多多少少讓季宴禮感到意外。


    意外之後便是欣喜,心髒柔軟下來,將車停在路邊,下車親自去給她買。


    不刺眼的陽光一照,他的臉色略顯不正常的蒼白。


    雲歲晚沒有發現。


    看著他走進咖啡店,透過一道玻璃門,依稀可見那抹挺拔矜貴的身影。


    雲歲晚眼眸漸漸變冷,毫不猶豫地開門下車,連包和手機都沒帶。


    這一刻,她什麽都沒想,隻想逃離這裏,逃離他。


    去哪裏都行,雲歲晚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


    她隻是不想麵對接下來的“災難”。


    不想看到父母帶著悲傷和痛恨的眼神看著她。


    季宴禮知道她喜歡喝什麽口味的咖啡,她在家加班時,手邊有時會放一杯,每次都是那個口味。


    等待的過程中,他看了一眼門外,第一次覺得防窺膜礙事,看不到裏麵。


    五分鍾比五年還要漫長,隔一分鍾就要看一次腕表,等咖啡拿到手裏後,推開門出去,大步走向跑車。


    打開副駕駛那邊的門,打算先將咖啡遞給歲晚,手剛伸進去一點兒,麵對的隻有空蕩蕩的座椅。


    季宴禮心中一沉,手上沒控製住力道,咖啡灑了出來,有幾滴滴在了雪白的座椅上,醒目刺眼。


    他深呼吸一口氣,直起身子,冷銳的眸子看向周圍尋找熟悉的身影。


    此時還抱著一絲希望,說不定她隻是暫時出去透透氣,很快就回來了。


    季宴禮回到駕駛座,將咖啡放在了中控台上,用紙巾擦了擦手。


    隨後拿起手機給雲歲晚打了個電話。


    等了幾秒,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來自副駕駛。


    他身體稍頓,眼眸轉向那裏的包。


    手機都丟下了。


    季宴禮嘴角緊繃,臉色冷如秋冬結冰的湖水,轉而打給了保鏢。


    “她在哪兒?”


    保鏢立即領會,語氣很著急:“抱歉季先生,雲小姐好像察覺到我們在跟著她,故意甩掉了我們。”


    他們也在找。


    “把你們跟丟的地址發給我。”


    季宴禮多說無益,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她。


    他掛了電話,驅動引擎一邊開車,一邊打給宋昭,讓他調監控,查航班車次信息等調查雲歲晚的位置。


    雲歲晚為了躲他什麽都沒帶,其他暫且不說,隻身一人在外麵很危險。


    槍擊案的恐怖分子還沒抓到,難免不會被他抓到這個機會。


    越想,季宴禮心裏便越是焦急。


    早知道,當時他就應該把她鎖車裏。


    腳下狠踩了一下油門,跑車優越的性能使它如迅疾的豹子一般竄了出去,越過一輛輛車,甚至在馬路上幾乎看不到影子。


    緊繃的情緒讓他感受不到自己不正常的體溫,隻覺頭疼得厲害。


    季宴禮聚精會神看著前麵的路,碰了下藍牙耳機,接通宋昭的電話。


    “季總,查到了。雲小姐還在南城,”宋昭語氣凝重道:“隻不過後來在監控裏消失了。”


    “什麽叫消失了?”季宴禮嗓音裏暗藏著翻湧的情緒。


    “雲小姐刻意躲開了有監控的地方。”


    季宴禮呼吸沉重,半晌,壓抑著怒意說:“讓人圍繞她消失的地方地毯式搜索。”


    宋昭不敢耽誤,麻利地應下,掛了電話。


    季宴禮轉了方向盤,按照宋昭發來的地址找過去。


    雲歲晚很聰明,要想躲起來,有的是法子讓任何人找不到她。


    這一天與七年前很像,同樣是她一走了之,同樣是他想找也找不到。


    不同的是,七年前他錯過了找她的最佳時機,再找時,就算將國內翻遍也沒有她的消息,國外更如大海撈針。


    更何況他懷疑她在國外隱姓埋名,換了一個身份。


    而現在,他一定會找到她。


    季宴禮掩唇輕咳兩聲,將那股來勢洶洶的癢意壓下去。


    ……


    雲歲晚猜到季宴禮可能安排了人跟蹤她。


    不然今天她剛和季世鏡見麵,他就來找她,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是什麽?


    如果不是知道小叔也在會所,他怎麽會占有欲作祟,當眾宣誓主權?


    雲歲晚費了些功夫將跟著的人甩開,又刻意挑了沒有監控的地方走。


    她也不知道能去哪兒。


    在南城,被自己稱為家的地方隻有華庭,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容身之處。


    住在哪裏都會被季宴禮找到。


    更何況自己身上現在隻有十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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