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一名警員倒了杯茶恭恭敬敬放到季宴禮麵前,有些為難道:“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們局長暫時抽不開身。”


    季宴禮沒動那茶,點了根煙咬著,沉甸甸的視線落在警員身上,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警員摸不清他的態度,內心叫苦,局長和這位都不是好說話的主,他夾在中間,誰也得罪不起啊。


    “張局什麽時候有空?”季宴禮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雲歲晚被拘留,現在不知道什麽情況,他不著急是假的。


    早就聽說過新上任的張局剛正不阿,一切按規矩辦事,如今果真連他的麵子也不給。


    “這個……”警員眼神躲閃,欲言又止。


    季宴禮眯著眼瞅他,咬著煙蒂,眉眼被青霧模糊,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也聽不清喜怒:“但說無妨。”


    “局,局長說,季先生還是回去吧,如果雲小姐真的是清白的,查清楚之後自會放人。”


    雲歲晚有沒有誣陷誹謗,季宴禮心裏有數,也知道她早晚會出來。


    但她待在警局,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覺得不對,就好像心髒缺了一角。


    季宴禮捏著煙碾滅在煙灰缸裏,眸色幽淡,麵色變得不虞,站起來,身影高而挺拔。


    “麻煩轉告張局,”他彬彬有禮地說出威脅人的話:“三天之內,我希望看到雲歲晚無罪釋放。”


    話可謂是十分不客氣,他敢說,警員都不敢傳。


    “如果可以的話,幫忙照看一下歲晚。”季宴禮抽出一根煙遞過去。


    禮貌又紳士。


    警員戰戰兢兢地接過,笑兩聲,說:“沒問題,季先生放心,絕不會讓雲小姐受半點兒委屈。”


    季宴禮點點頭,知道今天隻能吃個閉門羹,轉身離開。


    警員看著他消失在門口,提著的一口氣頓時鬆了下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日光西斜,傍晚時天上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石灰地上顏色很深,路旁的梧桐葉顏色也很綠。


    季宴禮出來時,宋昭便已經拿著傘打在了他頭頂。


    坐進布加迪裏,他靠在座背上,揉了揉眉心。


    宋昭坐在駕駛位上,沒立即開車,“季總,雲小姐賬戶裏的三百萬查不清楚來源,但查清了去向。”


    季宴禮睜開眼看過去,不免驚詫。


    竟然連宋昭都查不到來源……


    他突然意識到,雲歲晚身上或許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錢花在了哪裏?”他問。


    宋昭說:“醫院。”


    季宴禮頓了一下,臉色倏地沉下來。


    ……


    回到家,季宴禮來到書房,和季允城商討。


    將今日在警局的經過告訴他。


    季允城聽罷眉頭微蹙,對這個結果也不意外,說:“張局這個人密不透風,看來是務必要把程序走完才能放人。”


    而這件事又涉及到了嚴家,以及市長大選,警察局那邊自然也不敢掉以輕心。


    季宴禮站在窗前,垂眸看著院子裏的那顆柳樹,指尖夾著一根煙,神色有些沉鬱。


    從小到大,他是最疼歲晚的,季允城也知道他這個時候心裏必定比他們還著急。


    “找到嚴維並不清白的證據,到那時就能證明歲晚的清白。”


    調查嚴家也不難,但總歸是需要時間的,而這期間雲歲晚就隻能在警局中度過。


    季宴禮緩緩吐出一口白煙,扭頭看向季允城,:“爸,小叔快回來了吧?”


    季允城立馬懂了他什麽意思,若是季世鏡出麵的話……


    “明天的飛機。”


    季世鏡在那個位置上,不見得會為了這一點兒小事幫忙。


    但他和宴禮關係一向很好,說不定會答應。


    季宴禮抽完一支煙,從沙發上拿了外套,和季允城說一聲,就出去了。


    從書房出來,正好遇到從臥室退出來的溫韻,看著她小心翼翼將門關上。


    扭頭看見季宴禮,壓低聲音問:“談完了?”


    眉眼間有些疲憊,估計對雲歲晚也是放心不下。


    季宴禮看了眼掩上的房門,走過去低聲嗯了一聲:“微微睡了?”


    “剛睡下,睡前還在找媽媽呢。”溫韻說:“我和她說歲晚出差了,這幾天也給她請了假。”


    她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想起剛才的場景,又心疼又欣慰:“這孩子很像歲晚小時候,乖得讓人心疼,不會提要求,也不會哭鬧。明明自己很想媽媽,卻還要安慰我。”


    的確和她媽媽很像……


    季宴禮眼神柔和不少,想起歲晚剛來到季家的時候。


    話很少,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很難相處,其實內心比誰都要柔軟,也是出乎意料的,那種沒有脾氣的乖巧。


    極力掩飾的平靜之下是小心和忐忑,不斷用眼睛觀察周圍,進而讓自己做的一舉一動都不會惹人厭煩。


    或許是從小獨自長大的原因,她很難處理來自他人的關懷和愛護。


    時常對他們的好表現出受寵若驚,默默記在心裏,之後總要找到機會還回去。


    曾經季宴禮對她的這個毛病很是頭疼,也耐著性子花了不少時間慢慢讓她接受,這些好是無條件的,不用還的事實。


    “宴禮?”溫韻在叫他。


    季宴禮回神,看過去,說:“媽,別擔心,歲晚很快就能回來。”


    溫韻點頭,臉色也不像剛才那麽緊繃。


    “我去看看微微。”


    “好。”


    季宴禮推開房門,這間臥室他來了無數次,對這裏的每個角落他都聊熟於心。


    但因為終於迎來了主人,和之前不太一樣。


    但哪裏不一樣,他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心態不同吧。


    走到床邊坐下,微微閉著眼睛縮在被子裏,小小一團。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試圖從小孩兒的臉上找到歲晚的影子。


    卻不想微微突然睜開了眼睛,眼裏毫無睡意。


    季宴禮挑了挑眉,還以為她會一直裝下去。


    “怎麽不繼續裝睡了?”


    微微揉揉眼睛,不太好意思:“舅舅,我睡不著。”


    季宴禮沒帶過孩子,有些疑惑,難道這麽小的小孩兒也會失眠?


    沉默幾秒,說:“為什麽?”


    微微抱著比她還大的鯊魚玩偶,脆生生道:“因為媽媽都會給微微講故事。”


    她看著舅舅,眼神期待。


    季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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