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導師會在這裏醒來?


    裏亞盯了那隻手半天,也沒有再看到任何的動靜,可能是他出現幻覺,看錯了。


    在超凡汙染的作用下,出現什麽樣的幻覺都不奇怪,裏亞覺得自己不應該抱有僥幸心理。


    為了謹慎起見,他思考起自己能有什麽支付得起賦與猶格.索托斯的祭品。


    【你在猶豫不決什麽?是查理不值得你耗費所有嗎,明明你辛苦尋找了他這麽久,查理作為導師可以為他的學生付出一切,甚至是天使最重要的翅膀,結果你連這點小事都不想付出?】


    正當裏亞思考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再度出現熟悉的聲音。


    這東西似乎是戰爭騎士的意識,當初他吃了戰爭咒印,從那之後這道意識就一直依附在他的腦海中。


    這句話讓裏亞愣住,戰爭騎士的聲音也變得狡黠。


    【現在的你是瘟疫騎士,隻要你願意,完全可以賦予這片土地上所有人疾病,然後用他們作為祭品,相信門和導師也會很滿意你的虔誠……】


    他的話音未落,裏亞突然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


    “我還有你啊。”


    裏亞驚喜道,緊接著,他作為意識體的腦袋猝不及防地炸開,變成一條條的觸手,而這道意識也歪倒在牆邊。


    青年通過自我攻擊意識觸發身體保護機製,強製昏迷。


    於是下一秒,他在幻夢境中醒來,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正在和一堆稀奇古怪的生物排隊走的夏恩,它此時嘴裏還叼著一根鋤頭。


    【我去挖礦了,無麵大人!】


    說著,它跟著大部隊離開了,而幻夢境的黃金教會門前也多出一個盆栽。


    它顯得無比嬌小,大概是對這裏尚且陌生的緣故,稚嫩的小樹苗揮動著它的葉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擺。


    路過的信徒把它當牙簽供應處,每個信徒路過時都喜歡摘它的樹枝,除了樹枝,它的葉子味道也十分可口,味道爽脆酸甜,用來卷烤肉簡直是再合適不過。


    於是不久後,它禿了。


    這裏似乎和它想象的生活不一樣。


    裏亞安慰它沒關係,然後隨手把它拔出了花盆,插在地上澆了水,鼓勵它好好生長。


    小樹苗很感動,決定要長成參天大樹來回報這個人。


    就這樣,裏亞一路走進黃金教會,今天的人並不是特別多,而且在裏亞刻意的影響下,也無人去注意他。


    他把獻祭的材料準備好,也多虧平時攢下的事物夠多,不然光是為了一次獻祭的原材料就得跑上半天。


    “深海巨章的粘液五克、人魚的發絲和鱗片各一、星辰樹的葉子三克、沐浴月光的隕石碎屑十克、一百個不同人類的恐懼血液各一毫升……”


    “把這些東西焚燒成灰燼,用灰燼繪製圖案。”


    裏亞按照記憶照做,如果身份並非那位神隻最信賴的眷屬,那麽召喚神的儀式就會異常複雜,位格越高的神隻召喚的難度就越大。


    但裏亞的神格身份擺在這裏,那些神都不會太為難他。


    “呼——”


    那些材料被集中在一起,烈火將它們焚燒,全場無一人對他在自己教會放火這件事有異議。


    戰爭的意識仍舊不明白裏亞想幹什麽。


    【你剛剛說你還有我是什麽意思?我可不負責幫你殺人,為了我們共同侍奉的主你得自己動手】


    “光耀旭日嗎?”


    裏亞注視著眼前的火光,眼瞳也被鍍上了烈火的顏色。


    對於光耀旭日,他從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


    “我的確愛戴祂,主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


    “隻是比起他,還有更重要的事物值得我去追尋,在門第一次找到我時,祂便告訴我世界是虛假的,我們應該去憑借真理探尋真實。


    祂說,沒有什麽是比被虛偽蒙蔽還沾沾自喜更可悲,我們就像是被困在飼養皿中的螞蟻,自以為那就是全世界,殊不知世界之外正存在無數眼睛注視著我們。


    祂很能引導人心,我們做了交易,我信仰祂,祂會在未來賦予我真理。”


    【難道接受別人的記憶就能讓你忘本了嗎?你看看你現在說著以前從不會說出的話,那根本就不是你的記憶!】


    【你不是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嗎,光耀旭日可以幫你,也隻有祂能夠幫你!】


    “回不去了……”裏亞的聲音很輕。


    【你說什麽?】


    “我回不到原本的地方,回不到曾經,你看我現在這幅樣子,像是人類嗎?”


    他的皮膚表麵再度出現金瞳,身後的影子也極盡扭曲。


    “那麽多場夢已經告訴我,我回去的後果隻有讓原本的世界崩毀,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再回去,我也不會再對那種地方有任何念想。”


    “後來我發現,隻要我放棄這種念頭,我就不會再做任何有關原世界的噩夢,這可真是個意外的驚喜。”


    戰爭越發不可置信。


    【你……】


    “噓,安靜點。”


    裏亞製止了祂的話,接著,影子中伸出觸手沾取火焰熄滅後殘留的灰燼開始刻畫祭陣。


    觸手的速度很快,畫出來的事物也十分規整,看著祭陣完成後,裏亞邁開步伐,自己走向了中間。


    “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神、


    辟途之尖端,源初之柱,


    虛無路途現身的謎之智者,


    真理維度無可替代的門主,


    您是時空,是原暗,


    是全知全能,是眾生渴求的終極禁忌。


    讚美不可名狀真理的至高神性,


    讚美烏梅爾.亞特.塔維爾,


    讚美猶格.索托斯!”


    【你想幹什麽!?】


    戰爭的意識質問他。


    裏亞感受到從祭陣的筆畫處傳來風,那些風越發狂躁,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四周的光突然消失,一切都變得黑暗。


    “仁慈又博識的主,我將戰爭騎士的意識獻祭於您,請求與真理天使伊凡德.查理的真正意識接觸。”


    【你就拿我做人情,祂怎麽可能答應——】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戰爭的話語戛然而止。


    很顯然,祂消失了。


    而裏亞的麵前也出現一道發光的門扉,似乎隻要通過這一道門,他就能達成自己的願望。


    於是,裏亞毫不猶豫地向前,穿越了門。


    ……


    “咳咳咳——咳!”


    濃厚的煙霧籠罩了他的視野,鼻腔內充斥著硝煙的氣息。


    裏亞睜開眼睛,揮散眼前的煙霧,然後看到了一群人圍在一口井旁邊,井中不斷迸發出濃烈且黑厚的煙。


    風停了,這些煙開始直勾勾向上,將天空汙染得一塌糊塗,整片天都化作了煉獄將至一般的灰紅。


    一個男人提著煤燈,站在井前,告訴所有人都不要出聲。


    “這東西對聲音和光敏感,待會它一出現,你們大喊大叫,幹擾它的注意,懂了嗎?”


    周圍的人點點頭,他們的服飾破舊且古老,像是幾百年前的恩得勒斯人才會穿的衣物。


    “我這是回到過去了?”


    裏亞心想,而且前麵提著煤燈的那人有著一頭利落的粽發,神情凝重,大概年紀也就在二十八歲左右。


    看起來像伊凡德,也許就是伊凡德。


    裏亞繼續觀察,沒多久,地麵突然傳來震動,許多人都站立不穩摔倒在地,靠近井的土壤直接聳起一個大型土包,沒過多久,井口停止噴煙,反而噴出了大量的、沒有皮膚渾身血淋淋的人。


    這些人被包裹在一層透明的薄膜內,在其中不斷被擠壓、掙紮,但他們還活著。


    沒有人憐憫這些東西,因為他們早就變成了超凡生物。


    “所有人注意——”


    人們壓抑著恐懼,不如說是釋放,他們開始大叫,這樣的聲音讓薄膜的表麵出現裂痕,而伊凡德也直接將煤油燈的玻璃罩敲碎,將火焰順著那裂痕拋了進去。


    很快,薄膜內部的人被灼燒,烈火吞噬著他們,他們無比苦難地哀嚎著,卻隻能隔著一層薄膜供人觀賞。


    很快,這些東西全部死亡,變作一攤烏黑的膠狀物墜落在地。


    人們紛紛為伊凡德歡呼,稱他是人類的驕傲,人類的救星。


    伊凡德哈哈大笑:“我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隻要繼續按照智者的箴言去做,那些惡心的東西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查理先生,我們想問很久了,你口中的智者到底是哪位,我們應該見見他,然後感謝他。”


    “如果有機會,你們會見到的,不過祂的脾氣可能有些古怪,不喜歡和人接觸。”


    這個時期,人們已經度過了被超凡生物隨意掌控的時間段,伊凡德的出現給予他們希望,讓他們見識到用超凡來對抗超凡才是最可行的,漸漸的,神秘物品開始被人為發掘和製造。


    伊凡德覺得使用這些東西對抗超凡生物可以,但是不能私下用作其他事項,不然會引發大亂。


    人們表麵答應,但黑市中,這些神奇的產品一直有價無市,幾乎是出現就會被人傾家蕩產購買,就算不用來對抗超凡,人們也會為了它們的功能而前赴後繼,無視反噬。


    那時候,人們尚且不清楚神秘物品會出現什麽樣的反噬,於是經常有人莫名其妙慘遭橫死。


    而且有人用這些東西來壓榨同類,以此來墊高自己的身份,自詡為貴族,聰明的他們走在大街上,看見誰不順眼就讓仆從支付代價使用神秘物品幹掉對方,體驗一把超凡的快感。


    很快,大街上有人遊行,他們大半夜衝到伊凡德點家裏,請求他製止這種事。


    打但他們沒有找到伊凡德,等有人再找到他時,發現他在野外的叢林中和誰在說話。


    那人躲起來,就這樣看著伊凡德自言自語,而半空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即逝。


    頓時,他麵色蒼白跑了回去,告訴人們伊凡德和邪神做了交易,所以才能擁有超凡能力,那邪神就寄宿在他的身體中,等時機一到,祂就會把伊凡德作為自己的新化身。


    “明明我們一直以來最畏懼的就是那些邪神,我們的苦難全是拜祂們所賜,而伊凡德竟然和邪神有接觸……”


    “他一定是想故意麻痹我們,讓我們放鬆警惕,然後再找到一個最好的時機將我們一舉滅殺!神秘物品也是他先發現的,搞不好這種滲透已經從那時就開始了。


    對了,他還勾結了一個叫什麽秩序的組織,那個組織裏集結了使用神秘物品當武器的人……這群人真是該死!”


    “那我們怎麽辦,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先不用動手,我們和那群怪物的戰爭還未結束,深海的生物上岸的數量越來越多,我們隻能先回避戰爭。


    假裝順從,暗中積攢力量,我們不能被動受人擺布,說實話為什麽我們不挑撥兩邊,讓他們打個兩敗俱傷?這樣,他們就再也奈何不了我們。”


    眾人覺得有道理,他們沒有在戰場的前線,目前充當的是被保護者的身份,完全可以坐著看好戲。


    那些海洋生物到不了大陸這邊,無人知曉它們的恐怖。


    於是,就這樣,人們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現的樣子,仍舊稱讚伊凡德為英雄,暗地裏告知了秩序組織伊凡德其實並非什麽善茬。


    深海中,有一名舊日支配者,名為克蘇魯.富坦。


    祂受到愚昧信徒的獻祭,從寂靜的拉萊耶城中醒來,無數深潛者爬向大地。


    也是在那一戰,伊凡德受了重傷,精神崩潰,不得不祈求門的協助,自願放棄一切也要守住海岸線禁止任何生物前進。


    於是,當著所有人的麵,他的背後出現了門,從其中扭動著無數隻觸手,將超凡生物鎮壓,而舊日也不甘地重新回歸深海,陷入沉眠。


    人與超凡生物的戰爭,難得的,人類勝利了,代價就是恩得勒斯的人口少了大半,那些深潛者也連帶著那一片陸地被空間扭曲傳送到未知的領域。


    伊凡德疲憊地走向自己的戰友,宣告此次的戰役已經全部結束,然後等來的,是他們早就排練好一般將武器盡數對準自己。


    “查理……你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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