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童年是不幸且悲哀的。


    厄彌加納其實很在意別人議論自己的長相,但從來沒有人在乎它的心情。


    現在突然被人幫助,這隻生物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溫暖,它熱淚盈眶,深潛者不會流淚,但它也是人,人同樣會哭泣。


    “你真好……但是你攻擊它們,它們會殺了你的。”


    “放心,如果它們想忤逆市長的意願殺我,那大可以試試看。”


    裏亞掃視了那些深潛者一眼,看著它們憤恨又不敢上前,隻是在水中焦急地開合魚鰓的模樣,不由嗤笑一聲,帶著厄彌加納走進了醫院內部。


    那一刻,仿佛他才是那所醫院的主人,身後的生物隻是一個侍從。


    “等等,我怎麽會這麽想?”


    厄彌加納搖搖頭,在進入醫院前遲疑地向著後方往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了同類們惡獸般的目光。


    那群深潛者冰冷地與它對視,隨後大多數潛入水下,隻有少數向著這座醫院遊來。


    那是這裏的醫生,其中就有厄彌加納的老師,心裏不滿歸不滿,但它們總要工作。


    等裏亞和厄彌加納到達一間病房時,一隻深潛者也推門走了進來,它長得有些像鯰魚,兩邊的胡須長至腳側,走路時不由令人擔心它會不會踩到自己的胡須。


    “厄彌加納。”


    這隻深潛者開口。


    “賽斯老師,我帶著015號來看病了。”


    見到自己的老師,厄彌加納很誠實地說出了這次的目的,聽到這樣的話,賽斯把目光轉移向裏亞,盯了他許久。


    “他有什麽問題?”


    “他不吃東西。”


    “人肉呢?”


    “也不吃,015號對所有食物都沒有興趣。”


    聽完自己學生的描述,賽斯沒有立刻給出解決方案,而是先讓裏亞坐到一邊待著,緊接著,它帶著厄彌加納走出了房間。


    裏亞低頭觀察著自己的手杖把柄,實際上則是在關注門外的動靜。


    “你真敢把實驗品放出來,你就不擔心……”


    “他沒有危險。”


    “沒有危險?他剛剛都把你遠房表哥鄰居家的親戚的外甥打了,你跟誰站在一邊的?”


    厄彌加納瞪大眼睛:“這都偏到哪裏的血緣關係?我都沒怎麽見過它。”


    “反正我不會站在霸淩我的深潛者這一邊。”


    二者似乎又爭執了片刻,隨後歸於寂靜,賽斯長歎一聲:“終歸你還是帶有人類的基因,如果不是你父親還在擔任大袞的守護者,那群深潛者剛剛肯定要遊過來把你們通通撕碎。”


    “但說來奇怪,大袞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賽斯在門外踱步,魚蹼拍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它說自己對015號有好感,禁止我們攻擊他。”


    厄彌加納很是高興:“大袞不愧是大袞,就是明智,那現在老師你可以幫015號看病了嗎?”


    “……算了,可以,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015號身上的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什麽意思?”厄彌加納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他身上有瘟疫騎士的氣息。”


    ……


    黑海深處。


    海麵上的建築將根部駐紮在海底的基石中,而在這些基石上,駐紮著一座規模相當宏達的海底城市。


    它們已經被海洋淹沒許久,連城市都算不上,現在也隻能被稱呼為廢墟而已,海藻和泥沙將它們的真容半掩,長相稀奇古怪的魚類生活在其中。


    除了魚類,深潛者也會把這裏當做棲息地,它們穿梭在廢墟間,眼睛在黑暗中隱約散發幽綠光輝,這樣的光會吸引魚類靠近,這時它們就可以趁機張大嘴巴將魚類捕食。


    此時此刻,一頭體型遠超所有深潛者的生物蜷在水底。


    它魚頭人身,上半身長有類似人類的手臂,下半身則完全是類似於海蛇般的黏滑巨尾。


    那條尾巴沒有鱗片,這意味著它必須長時間浸泡在海水中。


    這就是大袞,它的身邊有許多深潛者手持長柄武器負責警戒,而大袞隻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注視著尾巴上一個小到不能更小的黑色球體。


    就在前不久。


    小史瓦爾跑到海上尋找宿主,它找過石頭縫、建築的牆角、地板下,都沒有找到裏亞的蹤跡。


    由於鐵環的屏蔽,在這裏它感受不到裏亞的存在,因此它隻能盡自己所能一點點尋找,雖然效率很差,但是小史瓦爾堅信宿主就在這裏,它總會找到宿主。


    找著找著,它來到了大海,偌大的海洋沒有地方落腳,正當它思考要不要進入海底時,一頭大得仿佛島嶼般的生物露出了水麵盯著它。


    那生物實在過於巨大,小史瓦爾在它眼前甚至沒有它的眼睛寬。


    正當小史瓦爾思考要不要和大家夥打一架時,那生物發出了古怪的音調和它交流。


    【孩子,你在找什麽?】


    “咕。”


    【裏亞.克爾查?那是你的親人嗎?】


    “咕咕!”


    【放心,我不是惡人,我隻是太久沒見到神話生物,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可以稱呼我為大袞】


    聽到對方說自己不是惡人,小史瓦爾遲疑地飛到了它的頭頂,因為它的潛意識告訴它這個生物的確不是什麽壞家夥。


    它已經非常老,而且身體機能也一天不如一天。


    有時候不死也不意味著身體狀況永遠都維持著年輕時期的狀態。


    “嗷。”小史瓦爾轉著腦袋,希望它能帶自己去找裏亞。


    大袞卻搖搖頭,直言現在不是時候。


    【那個人有自己的打算,他希望你暫時不要去找他,按理來說你的本體大部分都在那個人類身上,現在這麽著急是為什麽?】


    小史瓦爾覺得大袞不會懂,就算它的本體大部分在裏亞身上,但意識畢竟獨立,它一直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哪怕是分身的意識也不可能是它的意識。


    但是既然宿主要求它暫時不去找他,那它可以忍。


    小史瓦爾張嘴深吸一口氣,把自己漲成了一顆氣鼓鼓的球體,渾身血肉緊繃,羽毛豎立。


    忍——


    忍著忍著,它又開始想裏亞,趴在大袞身上變成觸須狀陰暗爬行,四處扭曲。


    大袞為了緩解小神話生物的心情,答應它可以帶它去看一下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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