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治之症


    “這種病不會傳染,誘因未知,但是其他人都不這麽認為,他們敵視患病者,雖然換我我也敵視,不過現在我就是患病的那個人。”


    “嘖,剛穿越就得知自己患了絕症,真要命,還是先想辦法回家看看吧。”


    裏亞仔細地拍打著身上的土,重新將墳墓的土填回,偽裝成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做完這一切,他下意識看了眼天空,上方的紅月正圓,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附近的枯樹上圍滿了密密麻麻的烏鴉,似乎是在期待著他的死亡可以給自己飽餐一頓。


    “抱歉,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沒有自助餐。”


    裏亞麵對這一幕,心中一種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對這裏分毫不了解,別說這個世界,他現在連自己身上的眼睛怎麽合上都不清楚。


    在這種人跡罕至之處,如果裏亞不想辦法掩藏自己,無疑成為一個活靶子,叢林中可從來不缺乏獵手。


    這樣想著,他把外套裹得更嚴實,甚至特意將衣領豎起借此來遮蔽自己後頸的眼睛。


    這件外套穿起來有些大,完全不合身,想也知道這應該是原身從某個地方把它偷,或者說得好聽點,“撿”了回來。


    裏亞係上完好的兩個鐵質紐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肚子超乎尋常地饑餓,眼下不管誰來阻擋,都不能阻止他回家找些吃的。


    他步履匆匆,那些烏鴉就這樣看著他離開,也沒有跟上去,而是此起彼伏地嘶鳴,像是在黑暗儀式後的歡慶。


    兩小時後,藏頭露麵專挑小路行進的裏亞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住處——他得到了這個地方在哪裏的記憶,不過就算如此,他在拿到地毯下的鑰匙開門後還是被嚇了一跳。


    房間內黑漆漆的,不比鬼屋好上多少,他也隻能找到了蠟燭與缺失了煤油的煤燈。


    將蠟燭通通點燃後,那些溫暖與光亮才終於降臨。


    這番行為還是太過奢侈,因為那個可憐家夥的家裏麵太過貧窮,根本沒有幾根蠟燭和燈可供揮霍。


    裏亞暫時忽略這些不適,他踩著木質地板找到了存放食物的櫥櫃,一打開,一隻餓得皮包骨的老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吱吱”叫了兩聲,便以緩慢的速度爬向一邊。


    而這也讓裏亞對這個家有了全新的認識,他舉著蠟燭探入櫥櫃,看到了櫃子最上層的兩塊堅硬無比的黑麵包,當然,上麵已經有了老鼠的齒印,正常來說是不能再吃。


    裏亞隻是沉默幾秒,他給自己做了充足的思想鬥爭,然後將麵包拿了出來,用手掰除上方被咬過的地方。


    家裏都這麽窮了,那麽剛剛的老鼠也不能浪費。


    於是剛爬行不遠的可悲老鼠被裏亞抓起來尾巴,找了一個容器裝入其中,順便,他把剛剛掰下來的麵包屑重新喂給它。


    “吃吧,不能虧待自己,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等老鼠吃胖,那麽自己就有肉吃,雖然惡心,但裏亞很會為未來著想,他知道如果自己賺不到錢,那麽等待他的就會是這種生活。


    保險起見,裏亞還找到了家裏的所有刀具,將他們整齊排列到一起收起來用於防身,準備萬全之後,他這才開始觀察起自己身上的眼睛。


    金色的瞳孔一眨也不眨,除非裏亞用手戳它們,它們才會有所反應,這種病簡直前所未聞,裏亞一想想自己未來有可能因它們而死,便覺得內心發寒。


    “我都這麽窮困潦倒了,還染上了絕症,也隻有你願意在這個家陪我待著。”裏亞低頭看向老鼠,那隻快要瘦成幹柴老鼠還在艱難地啃著黑麵包。


    “真這麽難吃?”


    裏亞不信邪地咬了一口,表情扭曲一瞬,險些沒把自己不知道有沒有的隔夜飯給吐出來,但那隻老鼠卻很認真地一口一口將麵包屑吃完,再看向裏亞時,目光中甚至帶上幾分感激。


    也在這時,裏亞手上的眼睛可以閉合,他有些驚訝地看著老鼠,然後立刻不停歇地去翻出原身的日記本,他不會放過任何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日記本記錄的無非就是一堆抱怨這抱怨那的瑣事,他似乎相當喜歡抱怨自己的不幸,不過翻到最後一頁逆著翻時,上麵記錄了截然不同的東西。


    “四月,撿不到日曆,不知道幾月,就當它是四月吧。


    我喜歡四這個數字,它讓我安心。


    我的病越來越嚴重,越來越難以隱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抓走或者突然暴斃,好在我的老鼠能讓我支撐下去,隻要我對它好一點,我就感覺渾身舒坦……它一定是我的幸運星!


    也許對人好也可以?但我根本不討人喜歡,我的房東總想讓我交房租,沒日沒夜來敲我的破門,沒人會喜歡我。”


    日記內容戛然而止。


    對人好一點?


    裏亞看著那隻老鼠看著他的目光,竟從中發現了幾分近乎虔誠的情緒。


    他還以為那是錯覺,便再次分給了那家夥一點麵包,它的眼神更加迫切,竟然直接向裏亞俯身做出行禮的動作。


    原來如此。


    裏亞頓悟,如果把老鼠比作一個信徒,自己是神,那麽他給它麵包的行為無疑是一種贈與,老鼠回應的力量則是交換。


    恍惚中,有誰在向他的腦海傳播這樣的信息——這個世界存在信仰之力,隻要想辦法讓對方身心信仰自己,便可以幫助我延長生命。


    “這就是原身發現的另類活命方法!?”


    裏亞有些詫異,但即便原身找到了這樣給自己續命的辦法,他還是苦命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倒不如說,他的離開也是一種幸運。


    “我必須去搜集信仰是嗎……”


    裏亞閉上雙眼,幾秒後又睜開,此時,他的心情異常複雜。


    他現在也不顧什麽饑餓,而是幾步湊到老鼠麵前:“慢點吃,明天我去工作給伱買更好的麵包和奶酪。”


    老鼠眼睛更亮,裏亞身上的金色眼睛又閉合一隻。


    這下,裏亞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一般不斷給老鼠講解著光明且輝煌的未來,隻是這時候他的身上不再有動靜。


    看來一隻生物能提供的信仰終究有限,如果其他的汙染病患者都能發現這一事實,那麽會發生什麽簡直無法想象。


    隻是目睹人們對患者的態度,他們應該撐不到得到人們對他們有正麵情緒的那一天。


    裏亞拿起桌上的刀,準備出門尋找些落單的野獸動物為生活增添些幸福指數,隻是他剛一打開門,水果刀還沒來得及放入口袋,便看到一個體型岣嶁的老婦人站在他的門前,脖子上還掛著一大串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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