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蘊冷眼等她下文,直到見到來人,瞬間通體生寒。


    這人她認識!


    萬豪的張總,她拚命往上爬的那幾年,跟他有過合作,為人猥瑣,手腳更不幹淨。


    那時對她圖謀不軌,在酒桌上故意灌醉她,差點被他得逞。


    紀蘊拚命反抗,一酒瓶砸在他腦袋上才得以脫身。


    她那時怕極了,哭著狼狽坐在路邊給霍北林打電話,還沒說完,就被“喝兩口酒又死不了”打發,之後便無法接通。


    宋書音把他帶來,是故意的?


    紀蘊眨眨眼,呼吸都放得很輕,下意識朝霍北林的方向靠近。


    不料,張總直接躋身上前,厚著臉皮朝她舉杯。


    “紀總,有緣啊,上次合作十分愉快。”


    紀蘊臉色難看,礙於大庭廣眾,隻好點頭示意,魯輝見狀不對,她朝他搖搖頭,隻好找借口離開。


    張總不是一般人,借著宋書音給的底氣,越發靠近,泡在煙酒裏的腐臭味撲麵而來。


    她更想吐了。


    “你們認識?”霍北林開了口,淡漠的眼眸帶著審視,劍眉隆起,極具壓迫力。


    “那當然!”張總趕在她之前開口,“紀總的酒量特別好,尤其是交杯酒,喝得那叫一個爽快。”


    紀蘊的心猛的沉底,他就會來搗亂的!


    她張口想要解釋,可看到霍北林陰沉的臉色和風雨欲來的低氣壓,失望占據心頭。


    他信了,哪怕隻是個外人。


    “交杯酒?”霍北林冷笑,吐出這三個字,砸向紀蘊,“原來你是這麽談生意的?魯輝說得可真漂亮。”


    紀蘊嘴唇顫抖,五髒六腑仿佛移了位置,她再次體會到痛徹心扉的滋味。


    旁邊還有一群等待啃食的豺狼,眼冒綠光。


    “沒錯,說到這兒,我還得敬紀總一個呢。”張總說著就舉起酒杯。


    紀蘊嘴唇顫抖,咬住口腔內的軟肉,強忍酸澀。


    “這次算了,身體不舒服,不能喝。”紀蘊盡力維持體麵。


    不料霍北林抵住身後,眸中迸發出的怒意,令人膽寒。


    “交杯酒能喝,這次就不能了?”他點了點她的肩膀,意味深長,“原來你都用這種法子簽合同的啊。”


    紀蘊單手按壓胃,小聲說:“醫生說,我要養胃……”


    “這點酒都不能喝?會死嗎?”霍北林警告她,“還想不想離婚?”


    她絕望閉眼,單手用力捏到發白,消瘦的身軀止不住戰栗。


    同樣的人,同樣的話,她不該奢求霍北林能救她。


    忍住眼淚,紀蘊接過那杯酒,辛辣的酒精順著喉嚨滑到胃裏,牽扯灼燒的痛感。


    仿佛有上百隻手撕扯,疼得她雙腿發軟。


    紀蘊喝完連忙放下杯子,捂住嘴巴連聲招呼都不打往洗手間衝去。


    “北林哥,紀蘊是不是還怪我啊,我好心介紹張總給她認識。”宋書音沮喪說,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她不識好歹。”


    霍北林望著她的背影輕聲說,然後轉頭淩厲看向張總。


    “張峰是吧。”


    張總辛勤點頭哈腰,以為要有天大的富貴給他了。


    “回去等著破產吧。”


    張總立刻麵如菜色,朝宋書音求救。


    一旁的宋書音察覺不對,霍北林似乎挺不高興。


    她當機立斷擺清關係,笑著說:“紀蘊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我去看看她。”


    紀蘊漫無目的在會場內亂饒,陌生的環境加重她緊張的情緒。


    胃部絞痛,她用力揉搓,試圖緩解痛楚,可惜適得其反,她跪坐在角落裏滿頭大汗,直到服務生找到她。


    “洗手間在哪兒?”她撐著服務生胳膊站起,聲音輕不可聞。


    肯定是酒精作祟,吐出來就好了。


    她不要去醫院,她沒有胃癌,她不會死。


    可能是她的模樣嚇到服務生,對方隻當她喝醉了,趕緊扶到衛生間。


    紀蘊衝進去趴在盥洗池,食指用力摳住喉嚨,胃裏劇烈痙攣,酒液混著酸水順著食道上湧,留下灼燒般疼痛。


    眼淚鼻涕順勢流下,瘦削的身體弓成恐怖的弧度,薄如蟬翼的蝴蝶骨仿佛輕輕用力便能折斷。


    紀蘊已經瘦得不成人樣了。


    她吐完,渾身都在痛,接水清洗髒汙,裙子早已被打濕,特質的黑紗被糟蹋出斑駁,像極了拔掉鱗片的魚。


    她堆起裙擺,雙手抱膝露出脆弱的一麵。


    不想出去看見霍北林和宋書音親親我我,太惡心了。


    陰暗潮濕的洗手間讓她更有安全感,可能正如她的人生,終日不見陽光。


    紀蘊恢複點體力,慶幸期間沒有人進來撞破她的狼狽,正準備起身離開時,最裏麵的隔間發出砰的一聲。


    高跟鞋碰撞地板,短促曖昧的呼吸響徹空蕩的洗手間。


    緊接著難以承受的求饒和劇烈拍打的隔板鬧出的動靜更大。


    還夾雜著一絲埋怨,紀蘊的存在耽誤了這對饑渴的男女太多美好時光。


    紀蘊漲紅了臉,緋色蔓延到脖子,腳趾縮成一團。


    她脫下鞋子,躡手躡腳往門口走去,高昂的尖叫從身後傳來。


    “北林哥——你好棒。”


    聲音的尾調是無限纏綿,宣告這場歡愉結束。


    紀蘊的雙眸逐漸空洞,她兩隻手捂住了嘴,渾身顫抖,喉嚨裏發出無聲的求救,可黑暗逐漸吞沒她。


    隔間裏的人是霍北林!!!


    滅頂的絕望籠罩在她身上,紀蘊逃似的衝出洗手間,躲進旁邊的拐角蹲下,腦中隻剩混沌。


    嗬嗬,霍北林饑渴到在洗手間裏偷、情。


    紀蘊眼底蓄滿了眼淚,拚命呼吸才能在痛苦種得到一絲生機。


    原來親耳聽到所帶來的痛苦,會比之前強上百倍千倍,骨頭縫裏都在疼。


    疼得快要死了,宋書音的聲音宛如附骨之蛆,痛入骨髓。


    洗手間裏的人進進出出,她失魂落魄,不敢去看,害怕再親眼看到他們親密走出來。


    她擦掉眼淚,用力拍打臉頰,告訴自己,該結束了。


    手包裏的手機震動不斷,她打起精神接聽。


    看到上麵閃爍的“老公”備注,她調整好情緒後接聽。


    “紀蘊!翅膀硬了?去個洗手間人都不見了!”


    “與你無關。”紀蘊冷聲回應。


    霍北林急躁連聲說了幾個好字,轉而低聲威脅:“來三樓,把書音的合同簽了,不然你明天不用來公司了。”


    紀蘊直接掛斷電話,掩麵而笑,肩膀抖動。


    跟宋書音相比,她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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