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


    喻辭琛無聲冷笑,眼底寒芒如銀針般朝雲薔刺過來,“你最好真的聽不懂。”


    他捏著雲薔下顎,一字一頓,“明天,你親自去老宅告訴爺爺,說你不打算回川城了,要跟我們一起去澳城祭祖,否則......”


    “我不保證你哥是不是還能躺在最好的病房裏,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


    回喻公館至少兩個小時。


    路上,雲薔還特意把車開的慢了許多,等她出現在餐廳時,宴會已經臨近尾聲。


    喻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家裏人多,小打小鬧的無妨,可在外人麵前,就算裝也要裝出萬事謙讓的和順模樣。


    雲薔算好了時間,也料定喻家不會有人在這個關口向她發難,這才答應韓英蘭回來打個照麵。


    誰知剛進門,便聽一道刁鑽刻薄的聲從人群中傳來,“小姑姑來的真是巧啊,是知道我們吃完了,特意回來幫忙收拾的嗎?”


    雲薔腳步一頓,麵無表情地掃過餐廳眾人。


    喻老爺子八十大壽,單壽宴便擺了三十桌,餐廳裏坐有四個大圓桌,都是血肉骨親,除了雲薔。


    待眾人目光都聚集在了門口,那道極富挑釁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正好,爺爺生日發福利,本想等傭人收拾完之後給他們放一天假,小姑姑一回來,就可以讓他們提前回去了。”


    這話就差明著拿她和傭人相比,誰都聽的出來,可誰都沒有說話。


    雲薔捏緊衣角,瞥向主桌上的韓英蘭。


    她正替老爺子順著後背,殷切地很。


    雲薔無聲冷笑,二話不說走到廚房,再出來時手裏已然多了一輛推車。


    眾目睽睽下,她徑直走到老爺子所在的主桌,轉著圈將餐具一個一個收走。


    眼不見心不煩,雲薔懶得去揣摩他們眼底的嘲笑和諷刺。


    隻是在經過孫子輩的那桌時,耳邊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嗤笑,倒叫她手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會當麵讓思嬈難堪。”


    宴席散了,喻辭琛避開眾人溜進廚房,就看見雲薔伏在水池邊清洗餐具。


    聽他提起那個名字,雲薔忽然覺得手裏端著的瓷盤十分刺眼。


    她想起當年剛到喻家時,就連傭人也看她不順眼,明裏暗裏地下了不少絆子,後來她才知道,這些人有恃無恐,背後就是仗著喻思嬈的勢。


    她是喻辭琛最小的堂妹,也是喻老爺子的掌上明珠。


    雲家雖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但雲薔從小沒吃過虧,也不是個人人磋磨的軟柿子。


    每每事情敗露,她都揍的喻思嬈哭爹喊娘,哪怕事後被韓英蘭用雞毛撣子抽也攔不住。


    今天是怎麽了,竟然逆來順受,真叫他們當成傭人使喚。


    越想越憋屈,雲薔看了眼手裏刷到一半的盤子,氣惱著往水池裏一丟,扭身便要離開。


    喻辭琛挑著眼尾睨她,眸子隨她移動而移動,眼看便要走到自己麵前,他環起雙臂張了張口,剛要說些什麽,雲薔便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


    剛才在餐廳時也是這樣,她麵不改色地從他麵前經過。


    那種被無視讓他感到胸口發悶。


    剛到門口,雲薔手腕驟然一緊,下一秒,整個人都被向後甩去。


    她踉蹌著退了幾步,身體撞到櫥櫃上才停下,咬牙忍下後腰處的劇痛,雲薔氣急敗壞地瞪他一眼,“你幹什麽?”


    喻辭琛冷笑出聲,沒等她站穩就覆了上去,“看來幾百個盤子還是太少,都沒能讓你學乖。”


    略顯荒唐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雲薔臉上劃過一絲不可置信,“是你?”


    一聲意味深長的嗤笑在耳邊蕩開,她心裏瞬間變得清明。


    果然。


    餘思嬈雖然平時和自己不對付,但還算識大體,從來不會在這種場合故意找茬。


    雲薔萬萬沒想到,唯一一次妥協,竟是喻辭琛在背後費心謀劃。


    默默看他片刻,勾唇露出一抹譏誚,“你用了什麽手段騙她,讓她心甘情願在老爺子麵前給你當槍使?”


    “想知道?”


    男人噙著似有若無的嘲諷,將她抵在櫥櫃上,堵住她的退路,另一隻手順勢在腰間軟肉上捏了一下,“拿出誠意,我就告訴你。”


    話音剛落,伴隨著啪——地一聲,喻辭琛脖頸頓覺一涼。


    他垂眸,看見櫥櫃上殘餘地碎瓷片,忽而輕笑出聲,“怎麽,想殺我?”


    雲薔摔碎了剛刷好的瓷盤,捏著一隻殘片抵上他的動脈,“你別逼我。”


    “我是在幫你。”


    喻辭琛將手從她腰間挪開,又慢慢抓住那隻捏著瓷片的手腕,隨即猛地壓向自己脖子。


    碎瓷鋒利,劃出一道明顯的血痕。


    與此同時,雲薔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想要撤離手腕,卻被喻辭琛緊緊攥住,完全動彈不得。


    微微的刺痛沒有叫他撤離,反而激起他的征服欲,連帶著身體也有了反應。


    雲薔與他緊密相貼,自然能清楚的感受到。


    可這裏是喻家,是人人都能隨時進來的廚房。


    雲薔害怕極了,卻不敢表現出來一點。


    她更不能鬆手,既然鐵了心要和他分開,現在示弱,就是在告訴喻辭琛,她狠不下心。


    她隻能賭。


    賭人都有怕死的本能。


    僵持之際,門外忽然傳來老爺子的聲音,“阿琛呢?”


    雲薔心裏咯噔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又聽有人應聲道:“剛才還在。”


    話音落下,廚房門鎖傳來哢嚓一聲。


    瞬間,那張昳麗的嬌顏血色褪盡。


    龍頭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截斷了廚房的水流聲,管家推開門,一雙價值不菲的高定皮鞋踏了進來。


    “阿琛,你在這兒幹什麽?”


    喻老爺子拄著拐杖,鷹隼般的眸子略過正背對著他在水池旁刷碗的雲薔,落在另一邊洗手的喻辭琛身上。


    片刻,他狐疑地擰起眉心,“脖子怎麽回事?”


    喻辭琛摸了下那道還在冒血的傷痕,隨意笑道:“被貓抓了一下,過來洗洗。”


    “整天招貓逗狗的,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幹點正事?”


    一聲冷哼傳來,喻辭琛笑著應和,“爺爺教訓的對。”


    老爺子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轉身前吩咐,“一會兒來茶室找我。”


    喻辭琛挑眉,“爺爺有事要說?”


    “不是你。”


    喻老爺子一隻腳邁出門口,抬起拐杖指向對角,“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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