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薔無功而返,脫力般跌在後座椅上。


    雖然剛才麵對韓英蘭時很硬氣,但其實人有時候越硬氣就越沒底氣。


    她和喻辭琛一直很頻繁,雖然有措施,但搞不好會百密一疏。


    忘了之前在哪裏刷到過,說一百個套子裏就有一個是殘次品,這是為了人道主義……


    可喻辭琛要結婚了啊!


    他的未婚妻剛剛還在和喻家人一起用飯,萬一真的在這個時候有了孩子……


    一個一出生就會被冠上私生子的孩子。


    或者為了辛靈,喻辭琛會永絕後患。


    從根源上解決這個本就不該存在的孩子……


    思及此處,雲薔渾身一凜,額角滲著豆大的汗珠,身體卻冷到發抖。


    她下意識去摸小腹的位置。


    一時分不清這裏是否真的孕育著一個生命……


    車子七拐八繞,經過市區,停在一處極具法式特色的獨棟洋房前。


    隔著車窗,雲薔認出這是喻辭琛的私人房產,熙和灣。


    兩年前的那個雨夜,她就是在這兒,和喻辭琛癡癡糾纏,直到天亮……


    那天之後,喻辭琛本想讓她搬到過來,可這裏離她上班地方太遠,她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


    喻辭琛去過幾次後,索性將東西搬過去,和她一起住著。


    時隔兩年,再次踏足這裏,雲薔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卻也真的鬆了口氣。


    原來喻辭琛並不是要帶她去醫院檢查。


    或許是她多想了。


    喻辭琛一個單身漢,根本不知道妊娠初期究竟是個什麽反應……


    而她不過是剛才被韓英蘭一頓逼問產生了應激。


    也好。


    躲過今晚,明天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去醫院掛號檢查。


    司機將車開到院子裏的停車位,便有一位年輕男人從別墅門裏小跑出來。


    男人和司機一左一右的拉開車門,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七少,雲小姐。”


    他是喻辭琛的心腹,名叫喬奈。


    喻家富可敵國,權勢滔天,可也難免樹大招風。


    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喻家給每個子孫都從小配有生活助理和保鏢。


    除了喬奈,喻辭琛身邊還有個叫大彭的,武力值超強。


    但雲薔很少見到他。


    下了車,喻辭琛十分自然的攥住她的手腕,如果忽略他手銬般的桎梏,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男人身高腿長,走起路來步步生風,雲薔踉蹌著在他身後加快腳步。


    一進門,十幾米高的吊燈啪的一下亮起。


    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背頭,西裝,看到喻辭琛的那刻連忙起身,“喻、喻先生。”


    喻辭琛喉結滾動,低低嗯了一聲。


    牽著雲薔往沙發用力一甩。


    她沒有防備,重心不穩的倒在沙發上,就聽耳邊響起一道涼薄森寒的聲音,“給她把脈。”


    轟——


    一道驚雷直劈腦門,雲薔麵色木然,怔愣兩秒猛地回頭看他。


    迎上兩道不容置喙的目光,喻辭琛正深深凝著自己。


    心髒頓時跌入穀底,剛才存那點僥幸頃刻間蕩然無存。


    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


    喻家眼線遍布,醫院到底不夠安全。


    所以幹脆請個中醫來家裏。


    若是把出喜脈,直接開一副藥給她喝下,連人流手術都免了……


    不知怎麽,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古代那種任人宰割冷宮棄婦。


    不小心懷了暴君的孩子,本以為可以母憑子貴,到頭來卻落得一個斬草除根。


    唇邊溢出淡淡苦澀,雲薔認命般的閉上雙眼。


    醫生溫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雲薔睫毛不受控地顫抖了幾下。


    他說的都是專業詞語,雲薔聽不太懂,但大約能理解出毛病是出在了胃上。


    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竟莫名湧起一絲失落。


    “沒別的了?”喻辭琛冷聲追問。


    “應該沒有了。”


    在喻辭琛麵前,醫生不敢把話說的太絕對。


    也是奇怪,明明是個比他小一半還多的年輕人,可他站在那兒,周身便散出一種難以忽略的壓迫感。


    他開了藥方,喻辭琛派傭人跟他去藥店照著抓藥。


    本想讓喬奈送醫生出去,不想走到門口,喻辭琛突然返回,心血來潮似的要親自送他。


    出門前,雲薔看到他在和醫生說些什麽。


    大概還是心存疑慮吧……


    畢竟這種事情,還是萬無一失的好。


    “以前倒沒發現你是這麽謹慎的人。”


    雲薔聽見門響,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失落。


    喻辭琛關門的動作微滯,不過一瞬,便恢複如常。


    “該謹慎的時候當然要謹慎。”


    他把門上鎖,漫不經心地朝她過來,“免得留下禍根,害人害己。”


    明明誰也沒有提起懷孕兩字,可聽他親口說把孩子當成禍根一樣防著,雲薔忽然覺得心裏最後那點希望也覆滅了。


    喻辭琛果然不希望她有孩子。


    畢竟有了孩子,他們之間就再也不是說散就散的關係……


    胃裏一陣陣地泛酸,連帶胸口也跟著發痛。


    雲薔賭氣似的撐起身體,聲音輕飄飄的,心死般的無力,“七少放心,相比起你,我更怕留下禍根。”


    “是嗎?”


    喻辭琛側移半步擋在她身前,彎下腰,一步步將她逼回沙發,“要不……留一個試試?”


    試試?


    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從喻辭琛嘴裏說出來,就像買個物件兒似的簡單。


    買好了就要,不好了就扔嗎?


    雲薔麵上露了些不可置信。


    隨著他氣息逐漸入侵,雲薔胃裏又是一陣洶湧翻騰。


    她捂著唇幹嘔兩下,用力推開喻辭琛,拔腿跑進了衛生間。


    今天吃的東西早在喻宅吐的幹幹淨淨。


    這會兒扒著馬桶,嘔的心肝兒發顫也沒嘔出什麽東西來。


    清洗過後,打開門,見喻辭琛就在門口站著。


    雲薔臉上紅暈未褪,她單手扶著牆問,“還要來嗎?那先容我去……去刷個牙,免得七少嫌棄。”


    “好好說話。”


    喻辭琛嘖了一聲,彎腰便要把她抱起。


    雲薔側身一躲,卻因身體太虛朝後踉蹌。


    喻辭琛眼疾手快的撈住她腰身帶進懷裏,隨即將人打橫抱起。


    雲薔伸手推拒,卻見他不耐煩地蹙起眉心,“還要逞強?”


    說著,喻辭琛將人抱的更緊。


    雲薔這會兒虛得很,胃裏更是痙攣般的疼,像有人用手把她整個胃都攥起來撕扯。


    她沒力氣折騰,索性閉了眼,任由喻辭琛抱著。


    他好像上了樓梯。


    雲薔在他懷裏一顛一顛,想睜眼看看,又怕看到他那雙涼薄卻不自知的眸子。


    她被喻辭琛丟在臥室床上,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雲薔不想深究他去哪兒,也沒心情深究。


    她胃很痛。


    痛的快要死了,連掀開被子的力氣也沒有。


    就那樣蜷縮著壓在枕頭上,眼淚撲簌簌地溢出來,從左眼流進右眼,又滴到枕巾上,暈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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