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做事並未瞞著他的夫人,他的兒子,女兒,女婿甚至孫子,外孫都有參與其中,在他們的相互攻擊和指責中,太子理清楚了一切。


    周家的財富來源並非那些絲綢茶葉,而是人口買賣,他們家做這一行已經做了幾代。甭管是北涼,南楚還是西蜀都有成熟的據點和相應的負責人。


    春風鎮隻是北涼上千個村鎮中的一個。


    他們在其它的村鎮上也做了手腳。


    每個地方都有相應的傳聞,每個地方也都有令人聞之色變的慘案,利用這些傳聞或者慘案製造惡鬼,修建廟宇,將祭祀,人口丟失,甚至相應的案件合理化。


    何念念的父親曾是周家生意鏈上的一環,在何管家進入何家後,何念念的父親將這一部分的生意交給了他。普通人家哪敢用一個山匪做管家,除非他見過比他更惡劣的人,有把握掌控他。


    何念念的生母不是病故的,她是在發現丈夫做的事情之後,勸阻無效,準備報官時被殺的。殺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夫君,何念念的父親,百姓口中的善人何老爺。


    為女兒擇婿是真的,沒有讓女兒知道他做的那些生意也是真的,想要利用女兒成婚,將何家的黑白產業一分為二也是真的。


    他將明麵兒上的生意交給自己的女婿,暗地裏的生意交給何管家。


    他以為女婿對女兒是真心的,即便女婿在他離世後生了什麽心思,也還有何管家這條退路。他對何管家很好,以為何管家對他們家是忠誠的。即便何管家動了什麽歪心思,他那個女婿看在何家產業的份上也不會薄待他的女兒。


    他低估了人性,低估了人在麵對財富誘惑時的改變。


    他的女兒對女婿是虛情假意,他一手提拔並且重用的管家對他的女兒也沒有幾分真心,有的隻是利用。


    何老爺死後,何管家正式接手了何家與周家的這條線,恰逢姑爺算計小姐,將計就計把據點放在了春風鎮。


    除了黑娘娘廟,鎮上還有多個暗道,例如張老爺家,鎮長家,還有那些為他們辦事的狗腿家。他們利用祭祀,家中男性外出的時候,將那些事先看重的人打暈或者迷暈,通道暗道運送到船上,交給周家的人。


    “既無真心,何管家為何要與何念念生孩子?在何念念的那個夫君死後,他已經掌握了何家明裏暗裏所有的生意,為何不找一個合心意的明媒正娶,而是守著何念念這個有傷病在身的二婚女子。除了真愛,似乎也沒有別的理由。”


    客棧裏,陸知鳶與四娘已經知道了在黑娘娘廟發生的事情。她們一個煮茶,一個做點心,聊得越發投機。


    四娘的手很巧,不用模具,單用手指就能將點心做成各種各樣的花型。


    “夫人還是單純,不明白那些心思複雜的男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四娘將做好的點心放到蒸籠上:“何管家肯定是喜歡何念念的,但這種喜歡與夫人說的愛不是一回事。那就是一個殘缺的管家對看似完美的小姐的一種占有欲。若是真愛,怎舍得眼睜睜看她受委屈,受欺淩,又怎舍得欺騙她,讓她以自身性命為代價為他孕育子嗣。”


    蓋上蒸籠,往燃著的灶膛裏添了把火。


    “除了難以名狀的占有欲,還有他自個兒的小心思。他的財富是從何家獲取的,打著為何小姐複仇的名義,若是另娶她人,他在眾人眼裏與那個忘恩負義的何家姑爺有何區別?做買賣最講誠信,一個對原主都不忠的人,如何讓周家相信他會對周家忠誠。何念念,不過是他向周家表忠心的工具和手段。”


    拍拍手,坐到陸知鳶跟前。


    “再者,何管家做過匪,深知那些生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念念有傷,有病,再加上那些藥她活不長。一個被他拚死救下的何家小姐,一個命不久矣的何家小姐,當然比外麵的那些好。他是管家,攥著何家的產業名不正,言不順,成了何念念的夫君就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孩子,跟誰生都是生,跟何念念生,麻煩更小,利益更大。”


    四娘歎了口氣,看向陸知鳶的眼睛。


    “女人重情,男人重利,夫人還小,再過幾年就懂了。”


    “我懂,我一直都懂,隻是沒想到男人的心思竟會這般複雜。可憐了那位何小姐,終其一生都活在這樣的騙局裏麵。若她在天有靈,隻怕真會變成惡鬼從棺材裏爬出來向他們索命。”


    四娘搖頭:“爬不出來了,在她下葬後的第二年,她的墳被雷劈了,棺木連同棺木裏的屍骨都被燒了。”


    天雷劈墳,聞所未聞。


    瞧四娘那神色,似乎不是意外。


    太子帶著一身寒意回來,見到四娘微微一怔,隨後看向陸知鳶:“為夫需得回京一趟,勞煩夫人在這客棧裏多住兩日。待京中事務處理妥當,便與夫人繼續前行。”


    陸知鳶點頭,知他回京是要處理周家的事情。


    單是一個奴隸市場,其背後的勢力就盤根錯節,想要在短時間內拔出周家怕是不易。好在京中還有兩位舅舅,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個利用朝堂,一個利用商業,逐步瓦解,亦非難事。


    太子離開後,四娘將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夫人眼光不錯,他會是個合格的夫君。”


    “他是個合格的夫君,但我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夫人。”陸知鳶將煮好的茶遞給四娘:“我與何念念一樣,命不久矣。我的夫君對我亦有所圖,包括我們的婚事都與利益有關。不同的是,我的夫君對我是真心的,且不需要通過一些非常手段從我身上獲取什麽。因為他想要的,我已經幫他達成了。”


    看著太子的背影消失在牆角,陸知鳶的唇角勾了勾。


    “我不是何念念,我有獨立生存的本事,不需要將自身的幸福與男人牽扯到一起。就跟四娘你一樣,離開了張老爺,也能很好的照顧自己和女兒。”


    四娘舉起茶盞:“難怪我與夫人一見如故,你我都是極愛自己之人。”


    “四娘可是打算離開春風鎮?”


    “夫人可是打算今日離開?”


    陸知鳶想了一下:“夫君事多,一時半會兒難以脫身,不若先行一步。”


    四娘將杯中茶水一口飲盡:“離家數年,不知家中境況如何?父母年邁,是該帶孩子回去看一看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了。這間客棧留給掌櫃和夥計,他們還要在這裏等他們的家人。”


    風起,撩著樹葉在院中打了個旋兒,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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