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句話的背後還隱藏著一個信息。


    何管家想要成為何家的贅婿,成為何念念的心上人,枕邊人,何念念看不上他,何老爺也不願將女兒嫁給他。在他看來,隻有何念念遭受到足夠的打擊,在極其絕望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投向他,讓他有可乘之機。


    他的這些心思一定是隱藏在暗處的,不會明著去跟何老爺說他想要娶何念念,更不會明著跟何念念說他想要成為她的夫婿。何老爺與何念念應該沒有察覺到他的這些心思,否則不會將他繼續留在何府,並且委以重任。


    何念念被沉河時,他或許就藏在那些圍觀者中,他看著何念念被扔進河裏,然後離開人群,來到下遊,將奄奄一息的何念念打撈上來,而後打著保護她的名義,將她安置在了鄉下的莊子上,讓還是乞丐的張老爺照顧她。


    何管家是否愛何念念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倘若沉河的是她,無論是太子,陸昀還是蕭夜白,亦或者是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將她交給一個不知底細的,十來歲的小乞丐。


    陸知鳶睜開眼:“四娘可知曉後來的事?何念念她是怎麽死的?”


    四娘歎了口氣:“知道,何念念的後事是他辦的,他不止給我講過何念念臨終時的情形,還帶我去看過她生前居住的屋子。不在京城,不在鎮上,而在鄉下的農舍。簡簡單單的房子,很幹淨,幾乎什麽都沒有。她變成了傻子,眼裏無光,連最起碼得吃飯都做不到。據照顧她的人說,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床前,一動不動,像是在等什麽人。”


    何念念是在失憶的情況下嫁給的何管家。


    何管家騙了她,他說他們是在私奔途中墜河的,說何念念的那些傷是被她父親打的,說她的父親不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因為他的坡腳,因為他臉上的傷。


    何管家沒有告訴何念念她真正的身份,生怕她去查。他想多了,何念念是那種標準的被富養著長大的小姐,她天真,善良,待人熱沉,卻也有著被保護的太好的膽怯和懦弱。她壓根兒沒有勇氣回去麵對何管家口中那個暴怒的父親。


    她把何管家當成了她的依靠,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加之她認為何管家對她也不錯,聽從他所有的安排。


    生下第一個孩子後,何念念的身體狀況急轉而下。為了讓何念念活得更長一些,何管家把她帶回了張家,由張老爺遣人負責照看。


    據張老爺回憶,那時的何念念身形消瘦,走路都要人扶著。就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下,何管家還要她生了二胎。


    二胎產後出血,何念念九死一生,又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並非她行蹤詭秘,不願出門,而是那時的她根本沒有力氣出門。她被禁錮在張家後院那棟兩層小樓裏,每日所見皆是通過窗戶。為防有人發現,何管家還讓張老爺買了相鄰的兩處宅子,一處改成了花園,與原本的花園融在一塊兒,一處保留了原樣,就是她們離開張家時經過的那處宅子。


    何念念在張家住了幾年,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見到她跟何管家的孩子。偶爾,她也能透過那扇窗子聽到孩子的嬉戲聲,看到孩子放飛的紙鳶。那些孩子,有些是張老爺的,有些是張家仆人的,還有一些是相隔很遠的,鎮子上那些百姓家的。


    精神好時她會繡花,會倚在窗口做衣裳,等待著她忙碌的夫君和孩子。


    幾年後,她的病越來越重,連人都認不清了。何管家在鄉下購了一處院子,把她從張家帶到了那處院子裏。張老爺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十年前,她安靜的坐著,就跟娘娘廟裏的那尊娘娘像似的。穿著暗色的衣服,頭發因為藥物的關係全都白了,人也因為生病變得消瘦。


    不知為何,那樣安靜的,癡癡傻傻的她反而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


    再見便是處理後事時,她閉著眼睛躺在棺材裏,何管家跟她的一雙兒女都沒來。


    她的前半生是快樂的,雖然沒有母親的疼愛,卻有父親無微不至的照顧。衣食無憂,不缺吃穿。她的後半生陷在謊言與傷害裏。


    失憶,癡傻,對她而言,或許是上天給予她的最後一絲憐憫。


    與此同時,太子與左一連同他的暗衛混在人群中隨著祭祀的隊伍緩慢的往前行走。陰天,黑色鬥篷,低著頭,一個挨一個,沒有任何聲音的行走。左一覺得壓抑,時不時從帽簷底下抬頭看向太子。太子示意他安心,同時留意著周遭。


    同樣的鬥篷下麵藏著不同的心思。


    有人畏懼黑娘娘,誠心祭祀,有人隨波逐流,得過且過,有人窺探詭秘,躍躍欲試,還有些人,跟他們一樣,想要利用這場祭祀找出真相。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祭祀的隊伍停了。太子抬起頭往前看了看,這條街他和陸知鳶來過,再往前走就是春風橋,過了春風橋再走不遠就是黑娘娘廟,從黑娘娘廟再往前走百米就是鎮上的那條河。


    何念念沒死,其化為惡鬼報複鎮民的事實便不存在。


    沒有惡鬼,卻有鬼怪作祟,操縱這些鬼怪的必是人心。


    祭祀沒有什麽特別,無非是念祭祀詞,跪拜,祈求黑娘娘原諒,奉上祭品。祭品是個盛裝打扮的小姑娘,閉著眼睛,坐在兩人抬的托盤裏。隨著鎮長的一聲祭,廟門打開,小姑娘被送進廟裏。


    狂風大作,將那些祭祀用的東西吹得呼呼啦啦,風止後,坐在托盤上的小姑娘不見了。不知誰喊了一聲看水裏,圍觀者探頭的探頭,踮腳的踮腳,皆看到水下有個黑漆漆的龐然大物。


    距離水麵最近的鎮長大喊一聲黑娘娘,參與祭祀者紛紛跪拜,待到太子反應過來時,他和左一身邊的那些人都已跪了下來。鎮長也跪了,但沒有低頭,隔著眾人,與他們遙遙對視。


    見慣了大場麵的左一竟然有些緊張,悄咪咪地問了句:“殿下,咱們跪嗎?”


    太子盯著水麵,眯眼:“他們把那個孩子帶走了!停在河中央的那艘船是接應的!想辦法把那艘船攔下。”


    左一吹了個口哨,潛伏在百姓間的暗衛立馬扯下披風,朝著河岸衝過去。剛到岸邊,就有人架著小船而來。定睛一看,竟是客棧裏的掌櫃和他的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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