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亦藏在張老爺的房中,筆跡恍若剛習字的孩童,一筆一劃端端正正,看不出任何端倪。不,還是有些差別的。這些字不是同一個人寫的,或者說不是同一個孩童寫的。


    “孩童寫的?這不可能!與我通信之人已有三十歲了。”張老爺叫嚷道。


    何念念被沉河後,何管家於下遊將她救起,藏在鄉下的農舍裏。何念念病了許久,每日裏服用的藥都是何管家托年少時的張老爺購買的。


    怕劉家的人起疑,何管家不能在農舍裏久待,故那半年裏,是年少的張老爺與何念念朝夕相處的。還魂夜的鬧鬼事件是何管家一手策劃,扮鬼的是年少的張老爺,包括何宅的事情也是何管家所為,與何念念沒有任何關係。


    非要說點兒關係,就是他們借著何念念鬼魂的名義搞事。


    何管家不是一般人。


    他原是個校尉,兩軍交戰,他們陷入敵人伏擊圈,雖奮力拚殺,還是全軍覆滅,餘他一人死裏逃生。想回去,被說成是叛徒。想要找出自己不是叛徒的罪證,困難重重,能為他證明的人都死了。想返鄉,鄉裏已無他的容身之處。在鄉裏,他不僅是叛徒,還是個死人。


    走投無路,隻得落草為寇,在山上混了個二當家。


    何老爺帶著何念念回鄉祭祖被他們盯上。何老爺是個好人,知道他們都不是自願落草為寇的,不僅將所帶財物全數贈送,還勸他們下山好好生活,有困難的盡管去找何家。


    能好好過日子誰想做賊寇?誰想被官兵隔三差五圍剿?


    知曉他們的難處,何老爺特意騰出了一座莊子讓他們帶著家人安身,莊子自帶的幾十畝良田也交由他們耕種,他們隻需要繳納一點點的租金,且是在他們能夠自立自足的情況下。想學手藝的送去學手藝,想學經商的何老爺不僅手把手教,還給他們提供本金。


    何管家斷文識字,會算賬,還有一身武功,隻是沒有相應的身份。恰逢何家的管家意外身亡,何老爺便讓他頂替了何管家的身份。


    何念念與何老爺一樣待人親和,很招府裏的下人喜歡。


    何管家喜歡她……不,是愛她。可他隻是一個管家,身有殘疾,還被毀了容。以他的身份是配不上何小姐的。


    何家隻有小姐一人,何老爺要招贅婿,何管家可以一直陪在小姐身邊,對於何管家來說足矣。


    何念念相中了那個姓劉的鏢師,他相貌堂堂,能言會道,還會拳腳,與何念念站在一起的確般配。剛成婚時,他對何念念的確不錯,對何老爺這個嶽父也十分上心。隻有何管家瞧得出來,那位姑爺對何念念及何老爺的好是建立在嘴上的。


    肉眼可見的,婚後的何念念笑容越來越少,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多,她有了心事,終日悶悶不樂。何老爺患病那段時間,姑爺演戲演得越發上心。人前,他是人人稱道的好姑爺,人後,他是對何念念指責抱怨,各種甩臉的冷酷夫君。


    何管家提醒過何念念,然她始終相信人是不會輕易的改變的,婚前對她那麽好的夫婿絕不可能在婚後變成另外一個人。她以為隻要過了那段時間,她和夫婿的關係就能恢複如初。


    殊不知,她的夫婿不是變了,而是打從一開始就是那樣的。


    何老爺剛下葬,姑爺就翻了臉,不僅當著何念念的麵把他的外室及孩子帶進何家,還散播謠言,說何念念不能生育,善妒,發瘋,致使妾室與孩子陷入危險當中。


    姑爺忘了,他是贅婿,就算何念念不能生育也是何家的事情與他一個姓劉的無關。他靠著何念念成了何家的贅婿,享了原本不屬於他的榮華富貴,卻狼子野心,不僅辜負何念念,下毒陷害她,還想要謀奪何家的家產。


    陸知鳶皺著眉頭:“照你這麽說,何管家早就知道那個劉姑爺心存不良,且提醒過何念念。就算何念念不信,身為何府管家,總要做些預防措施才是。”


    “何管家做了措施,不僅何管家,何老爺也防著他那位姑爺呢。這年頭,吃絕戶的人不少,何老爺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怎能看不出他那女婿是心懷鬼胎。隻是女兒喜歡,不忍傷女兒的心罷了。何管家是何老爺留給何念念的後路。早在姓劉的行動之前,何管家就把何家的大部分資產轉移了。”


    “既如此,何念念又怎會被劉家欺負至此。”


    “何管家是想要何念念看清楚她夫君的真麵目,待她徹底死心後,再將何家交到她手上。沒等何念念徹底醒悟,劉家就設計讓她沉了河。”


    張老爺閉著眼睛。


    在何念念養病期間,何管家處理掉了何家那個狼心狗肺的女婿和他的外室以及私生子。


    外麵的傳言有真有假,關於何家的那部分就是假的,除了何念念的夫君,夫君的外室以及私生子外,何家就隻有投靠她夫君的幾個仆人被殺,剩下的都被安置到了別處。何府變成鬼宅這事兒也是何管家讓人刻意散播出去的,實際上,宅子裏一直有人住,直到半年前才徹底空下來。


    算算時間,何家那宅子應該賣給別人了。


    陸知鳶看向陸昀,陸昀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何家老宅被賣了,買家與何家以及春風鎮沒有任何關係。外地進京的,手裏的錢有限,貪圖那宅子便宜就買了下來。怕有鬼物作祟,還請了道士做法,和尚念經。宅子常有修繕,不像是那種被廢棄多年的鬼宅。”


    陸知鳶問:“宅子是何管家賣的?”


    張老爺搖頭:“何管家於半年前去世了,宅子應該是他跟何念念的孩子賣的。他們生了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是大的,女兒是小的,算著年紀,都已成婚了。”


    目光落到那些信紙上,陸知鳶又問:“何念念與何管家是何時成親的?成親後住在哪裏?”


    張老爺回憶了一下:“大約是三十四年前,何念念被何管家從河裏救上來後大病一場,病愈後去了庵堂裏。那年年景不好,庵堂遭災,何念念被管家帶了回來。那時,我已在何管家的幫助下小有成就,置辦了這處宅子。他們住在後院裏,由何管家的心腹守著,又過了一年,他們成了親,再後來有了孩子。他們在府裏住了多年,直到小女兒出生才搬出去。半夜走的,留了一封信,之後便是書信往來,再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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