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笑容勉強:“鳶兒是我的親孫女,隻是身子弱了些,不適合養在侯府。”


    “確實不適合。”謝朝雲笑了一笑,“跟侯府比起來,還是將軍府更適合,地方大,安靜,沒有那些個亂七八糟礙眼的。”


    陸老夫人麵上一僵,笑著說:“好端端的怎麽使起性子來了?將軍府再好也是姓謝的,鳶兒姓陸,自是要住在咱們侯府的。”


    謝朝雲福身,道:“母親說的是,鳶兒畢竟是咱們平南侯府唯一的嫡女,若是住到了外頭豈不讓人笑話。”


    陸老夫人斂了笑容,神色瞬間冷淡下來:“鳶兒是咱們平南侯府唯一的嫡女沒錯,可她終究是個女孩兒,又是胎裏帶病的,也不知能不能活到及笄。這偌大的平南侯府終歸還是要有人繼承的,你不讓淮兒納妾,這從外頭過繼一個總成吧?”


    謝朝雲神情冷淡:“母親想要從哪裏過繼?可是已有人選?”


    陸老夫人以為謝朝雲還像過去那般好拿捏,摟住陸景元道:“我看景元這孩子就挺好,長得一臉福相不說,還是個聰明伶俐的。”


    陸淮看了季婉婉一眼,適時開口:“我與母親商量過了,將錦瑤和景元全都過繼到你的名下,對外就說是你自己主動要求的。此後,錦瑤便是我平南侯府的嫡長女,鳶兒是嫡次女,景元是嫡子,待你我百年之後,便由景元繼承這平南侯府的爵位。”


    謝朝雲唇角譏諷:“我做他們的娘,你做他們的爹,那他們原本的娘親該怎麽辦?侯爺是要納她為妾嗎?”


    陸景元開口:“我娘才不會給我爹做妾!”


    陸老夫人臉色微變,趕緊捂住陸景元的口。


    季婉婉上前,福了一下:“姐姐放心,婉婉隻是淮哥的表妹,斷不會在姐姐的眼皮子底下對淮哥有什麽非分之想。”


    先是往陸淮那兒瞟了一眼,又象征性地抹了抹眼角:“姑母也是見我可憐,無力撫養這兩個孩子,加之侯府子嗣單薄,這才提出將兩個孩子過繼到姐姐名下。姐姐是名門貴女,由姐姐親自教導這兩個孩子,既是他們的福分,也是妹妹的福分。”


    陸知鳶小聲腹誹:“好一朵茶香四溢的白蓮花。”


    謝朝雲知道茶香四溢,知道白蓮花,卻不知這茶香四溢的白蓮花是什麽。她隻知婆母與丈夫沆瀣一氣,想要利用她給這兩個外室生得孩子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嫡長女,嫡子,他們可真敢想!


    正欲駁回去,手被陸知鳶輕輕拉燭。四目相對,聽見女兒用嬌嬌軟軟的聲音說著:“倘若母親認下了錦瑤姐姐和景元弟弟,那他們豈不是與鳶兒一樣成了外祖父的小外孫和小外孫女?”


    謝朝雲心中一驚,猛地抬頭看向陸老夫人。後者目光閃躲,有意避諱,顯然是有此打算,再看陸淮與季婉婉,也是心知肚明。


    他們都在算計她,偏偏隻有她這個當事者後知後覺。若非女兒提醒,怕是到死都想不到他們要的不止是平南侯府的身份與地位,還有將軍府的助力。即便父親不認,兄長不予幫襯,隻要將他們二人記在自己名下,他們就可以借著將軍府的名頭大行其是。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過繼一事需得慎重,畢竟牽扯到的不隻是我平南侯府。”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將目光落到那個一臉憤慨,恨不得咬她幾口的陸景元身上:“我先把景元帶到跟前養著,若是投緣,便圓了這場母子情分,若是不投緣,就勞煩母親再看看,從陸家的宗親裏頭選個孩子出來。”


    陸老夫人眉目舒展,陸淮驀地鬆了口氣,再看季婉婉,撩著鬢邊發絲,一副既柔弱又掩不住竊喜的模樣,唯有陸錦瑤和她的弟弟陸景元不高興。


    陸錦瑤不高興,是因為謝朝雲不打算過繼她。


    陸景元不高興,是因為他不想認謝朝雲當娘。


    奈何,他們沒有選擇權,隻能看著謝朝雲的臉麵,聽著陸老夫人的安排。


    未到用飯時間,陸老夫人牽著兩個孩子去了福臨院,陸淮與季婉婉跟在後頭,像極了其樂融融的祖孫三代,一家五口。


    待他們走遠了,流螢才忍不住問道:“夫人真要認下那個孩子,他可是……他可是姑爺跟那個季婉婉生的!”


    陸知鳶抿嘴一笑:“放心吧,母親隻是哄著他們玩兒。”


    “玩兒?”流螢睜大眼睛:“這過繼的事情還能拿來玩兒?”


    “倘若過繼的是季婉婉的孩子,拿來玩玩又能怎麽著。”陸知鳶用食指敲著下巴:“與其態度強硬的拒絕,不如順著他們的意思……捧殺!”


    “什麽叫捧殺?”流螢掬著雙手:“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捧起來,再摔下去。”握住流螢的手,笑得漫不經心,眼睛裏全都是貓捉老鼠的那種興奮。


    福臨院裏,陸老夫人剛坐定,陸錦瑤就拽著陸景元板板正正的跪了下去。


    “孫女錦瑤見過祖母!”


    說罷,推了推跪在旁邊,正低頭玩著手指的陸景元。


    陸景元噘著嘴,不情不願:“方才進府已經說過也跪過了。阿姐,我腿疼。”


    陸老夫人一臉心疼,催著陸景元趕緊起來。目光落到陸錦瑤身上,叫了聲乖乖,順帶誇了一句,說她比自己那個嫡親孫女懂事多了。


    聽見嫡親兩個字,陸錦瑤的小臉兒白了白。她是外室女,上不了台麵!


    陸老夫人招手,季婉婉上前,親熱的喚了聲音母親。陸老夫人眉開眼笑,抓著她的手道:“你是個懂事的,這些年委屈你跟孩子了。過繼的事兒是我的主意,你可不能怨淮兒,更不能因為此事與他生了嫌隙。”


    “婉婉不委屈,婉婉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陪在淮哥和母親您的身邊,至於名分,婉婉並不在意。”說罷,一臉深情地看向陸淮:“隻要淮哥他心裏頭有婉婉,婉婉就知足了。”


    陸淮滿是感動,立馬承諾道:“你放心,這侯府主母定是你的。”


    陸老夫人立馬瞪了陸淮一眼:“我隻你心疼婉婉,可這侯府主母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謝朝雲是謝遠道的女兒,是將軍府的嫡女,單是這個身份就能幫咱們成不少事兒,且莫說她還有兩個哥哥,還能幫咱們侯府經商掙錢。”


    陸淮反駁:“可兒子心裏隻有婉婉。”


    陸老夫人拿起茶碗“啪”地一聲摔到地上,痛罵道:“你個不爭氣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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