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行的爺爺七十多歲了,身體還挺健康的。


    小房子打理的井井有條。


    養了不少雞鴨,圈在一個固定的房子裏。


    院子裏全是竹子分的篾條,各種形狀的,還有一個編了一小半的籮筐,旁邊架著一盞落地燈。


    但燈是關閉狀態……


    蔣子行看到這些,“你就這麽一會兒又編上了?光線這麽暗,也不開燈!”


    “我編的時候開了燈的,你給我買的這個台燈很亮!”蔣爺爺說著話,打開了台燈。


    確實很亮,整個院子都亮了起來。


    院子裏的一切都變得清晰了。


    蔣子行緊擰的眉心,也變得非常清晰。


    張經理禮貌又溫和的直入主題,“老爺子,我們是來了解一下您編的東西的,這些都是您的手藝嗎?”


    老爺子熱情又自豪,“對!這就是我編的!我這些邊角都處理的很細致,一點不劃手……”


    說起自己的專業領域,他滔滔不絕,跟大家介紹他的作品。


    說到生澀的地方,他還會上手,給他們演示。


    張經理是個很合格的聽眾,一邊聽,一邊問兩句,給足了情緒價值。


    老爺子雖然極其期望被認同,但是聊了一會兒,也意識到最主要的事兒。


    “你們,請問是哪位要買啊?”


    “我老板。”


    張經理回答完,就給老爺子介紹了陳今越,“她姓陳,我們是做傳統農具的,現如今有筆單子,有客戶急需配籮筐,所以我們過來問問您。”


    陳今越在旁邊安靜的聽,她對這種農村老人有種莫名的好感。


    每次看到他們,總讓她能想起她外公。


    這會兒猝不及防被推到人前,老爺子就專門給她介紹了。


    介紹了一會兒,又輕歎了一口氣,語氣無奈。


    “現在農民都用上機器了,比我們那會兒省事,又快!這些傳統的工具都被淘汰嘍,我們這些老東西也該被淘汰了!”


    “怎麽會,您手藝這麽好,這東西做的這麽精美。”


    陳今越由衷的讚美。


    老爺子搖搖頭,“做的再好,也沒人需要,要不然也不會囤那麽多賣不出去!”


    陳今越開口,“我要啊,您囤了多少,我今天全要了。”


    她這爽快又豪邁的發言,讓老爺子眼睛亮了。


    “你全要?我有好多,你都要?”


    “都要。”


    “……”


    陳今越東西都沒看,直接要了,讓蔣子行都詫異,“您不用因為我的關係,隻看你需不需要。”


    老爺子也反應過來,“對對,先看看吧,還有很多樣式,你挑需得著的!”


    他帶著陳今越等人進了房間,裏麵全是儲存的手工編織品。


    有些竹子表麵還是綠色的,能看出來是最新編織的。


    有些都已經泛黃,看的出來放了很久了。


    有籮筐,背簍,籃子,簸箕……


    全都非常精美,能看出編織的人很用心。


    “您編這些,用了多久啊?”陳今越不可思議。


    “也用不了多久,這都是慢慢累積下來的。比如這個小簸箕,半天就編好了。這個籮筐,要花上一天多。這個背簍最複雜,要好幾天……”


    “那這個籮筐多少錢一個?”陳今越問。


    “籮筐都是一對賣的,一對一百塊錢,你要是要上三對,算給你八十塊。”老爺子樂嗬嗬的道。


    “兩個要花三天吧?就賣八十塊?”陳今越聲音都提高了。


    “也不一定一天全幹這個,還做點其他農活兒,而且我們做這個也沒什麽成本。”


    “……”


    熟悉的說辭,外公以前也經常這麽說。


    農村生活的,這些東西到處都是,就花點時間,又沒什麽成本。


    對底層生活的勞動者來說,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


    陳今越沉默了一下,“這些都做這麽好,我給您都按一百塊一個算吧。”


    老爺子愣了下,隨即拒絕,“那不行!我知道你是我們家子行的老板,看在他的麵子上!但照顧我生意就很好了,怎麽能多收你錢?”


    蔣子行也很快反應過來,“就按照你買的收納筐收就行。”


    陳今越解釋,“沒多收,我幫別人收的,別人也給我這麽多錢!都是自己人,我不賺您錢!”


    老頭子死活不願意。


    陳今越使出了殺手鐧,認真提醒老爺子。


    “您孫子給我當保鏢,我得不大方點,不然我怕他不盡心盡力!”


    “……”


    老頭子聞言急了,立馬就要反駁。


    他孫子肯定會非常盡責。


    但話沒出口,張經理跟著勸說,“您就收下吧,我老板不賺員工的錢,之前去我鄉裏收玉米,也給的價格很好!”


    老爺子聞言,看向蔣子行,見孫子沒再拒絕,他才為難收下。


    接著連連熱情的邀請幾人吃晚飯。


    剛好他們來的匆忙,還真沒吃飯。


    一行人在蔣老爺子家,簡單吃了個麵條。


    但吃麵的隻有陳今越和張經理,蔣子行和老爺子愣是說不餓,跟司機一起馬不停蹄的搬東西。


    從這裏將貨搬到公路貨車上,還有一段距離。


    他們來來回回的搬了好幾趟。


    最後結算,林林總總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百多件。


    陳今越統統按一百塊算。


    結了一萬塊錢。


    老爺子這次怎麽也不肯多收。


    於是出現了過年走親戚給紅包的名場麵——


    兩邊拉扯,一邊快步離開,另一邊在後麵急切的追……


    陳今越跟張經理走在前麵,一溜煙兒沒了身影。


    蔣子行在後麵扶著老爺子,實在沒追到人,他提醒,“這是她的心意,您就收下吧,我以後好好給她幹活兒。”


    老爺子無奈,“這多不好意思,承人家這麽大的人情,太過意不去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麽,問道,“你是不是跟她說過我們家情況了?她可憐我們?”


    蔣子行搖頭,“沒有。”


    “那這小丫頭,還挺善良的,你以後好好工作,好好保護她!”


    這年頭請保鏢的,一定是有錢人家。


    而且多半是有危險的。


    不然花那麽多錢幹嘛?


    老爺子頓了下,又心疼孫子,“你也要注意安全,盡職盡責的同時,也保護好自己,你奶奶現在這個情況也是花冤枉錢……”


    “爺爺!”蔣子行低聲,“醫生都說了,成功率很大!”


    “但這個花費,不劃算啊,我們也沒幾年活頭,你還不如把錢存下來……”


    “你們要是走了,我賺錢也沒有意義!”


    蔣子行製止了他,“行了,別說喪氣話了,好好保重身體,明天讓華叔送您去醫院照顧奶奶,這東西就別編了!”


    “我明天不去,醫院有你姨和妹妹,我多賺點也給你減輕點負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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