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很煩我的說教,但他也隻是露出煩躁的表情,並沒有打斷我。直到我全都說完,才問:“如果她說她知錯了?”


    “這次先原諒她。”


    “她想留在這裏呢?”


    “那就讓她先留在這裏。”我說:“我很快就安排送走念念。”


    繁音立刻就笑了,說:“然後她老實幾天就開始偷家裏的資料,一開始隻給我爸,後來開始換錢。等條子拿著逮捕令上門,你連怎麽回事都不清楚。”


    “繁音,她是你女……”


    “我知道我對她不好,我很抱歉。”他臉上一絲慚愧都沒有:“但她已經長糟了,她很有風險。我不想去感化她。”


    “你真是……”


    “蘇靈雨。”繁音站起了身,按住了我的肩膀,冷颼颼地說:“你這輩子遲早得死在你這顆善心上。”


    “難怪你要吸取小甜甜的能量。”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和繁星其實有著差不多的身世。也是因此,我心裏比較憐憫她,我覺得她需要引導而不是直接烙上罪犯的印:“即便是對自己一直虧欠的親生女兒,也這麽幹脆地把她劃歸到禍害那一欄裏。”


    他沒回答,冷哼一聲,轉身出去了。


    其實,我心裏也隱約有些認同繁音的話。這就是他那套想法的恐怖之處:我本來覺得這孩子隻是因為親爺爺才會犯糊塗。


    繁音可能是心煩,出去找破狗玩了。我則回了房間。


    洗漱完畢後,躺在床上琢磨今天的事。


    繁音那麽對米雪那當然是積怨已久,而對於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孩來說,這手段稱得上最殘忍了。


    文件袋裏的東西就是證明那孩子身份的東西。調出來的石頭恐怕就是那顆牙齒?我不知道被火燒過的牙齒是什麽樣,但它的確挺像,有白有黑。


    這東西挺重要的,輕易也燒不掉,但米雪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再關注它。


    所以……難道繁音塞進米雪嘴裏的就是這個?


    這個可能性讓我一陣嘔。


    但我記得繁爸爸說過,這顆牙齒是最後一件能證明孩子身份的證物,其他的都已經無法化驗了。


    試問,如果繁音認為孩子的事是假的,那就大可以保留牙齒重新做dna鑒定。


    如果他相信是真的,作為一個想要兒子的男人,也至少會配合化驗吧?


    如果他已經無所謂這個,篤定是假的,那就更沒必要專門去把這顆牙齒塞進米雪的嘴裏。


    剔除所有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性是:繁音在銷毀證據?


    假設繁音已經知道真相,他不希望在他爸爸麵前戳穿。而他指導文件袋裏的內容,也知道那樣必然會讓我無法解釋。所以他燒了文件袋,銷毀了唯一的牙齒。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這是好事呀。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難道是因為我前幾天說我不愛他,讓他傷心不想再講這個了?


    但我很快又想到一種可能:難道他在策劃報仇?隻是現在我還沒有繼承我養父的財產,所以沒有什麽價值?


    不,不,我不能這麽想。


    繁音雖然有諸多不好,但他對我的感情小甜甜可以證明。何況繁音在錢這方麵並沒有那麽齷齪,遠不到騙我的地步。


    我想不通,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繁音今天的舉動的確是不符合他個性以及人之常情的。可這樣卻讓我更慌了,我隻知道別扭,卻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這樣的焦慮使我睡不著,心裏想著是否要給我養父打個電話,又覺得還不到問他的時候。輾轉反側時忽然覺得背後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軀.體。


    怔忡間,他的手掌已經開始慢慢地撫.摸。


    他的手總是溫暖、幹燥還有些粗糙,時而溫柔地遊走,時而rou捏得我有些微微的麻.痛。他的手臂粗.壯有力,每當他這樣抱著我時,我都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被卡在鋼鐵之間的動物,四周全是堅硬的壓力,而我絲毫動彈不得。


    他的吻也總是很強勢,仿佛每一下都在試圖將我的皮膚吮破,間或還要啃.咬一番。


    我從來都不否認,他真的是個性.感的男人。當他的雙臂從我身後抱過來,手掌包裹著我的手,牙齒輕咬著我的肩頭,當他使用那種恰到好處的粗魯占.有我時,我會忍不住在那幾十分鍾裏犯jian地忘記他所有的錯。卻還會想:那麽多女人都喜歡他,肯定也因為他活.兒好吧。然後還覺得有點吃味。


    之後繁音還是不出去,就這麽摟著我,一邊摸.著我的肚子,有時還往下.探探,被我捉住手後便開始笑,反手握住我的手,用臉頰蹭著我的後頸,問:“他能讓你這麽爽麽?”


    “誰啊?”


    “你老公。”他的口氣活像個姘.夫。


    我說:“你倆用的是同一具身體。”


    “手法技術都不一樣。”他一邊說一遍惡劣地往下拉我的手,一邊壞笑:“說啊。”


    “說什麽啊!”又開始發瘋,我問:“你給米雪吃了什麽東西?”


    他混不正經地答:“維生素小藥丸囉。”


    “認真說。”


    “我‘兒子’的乳牙囉。”


    我又開始反胃,問:“你幹嘛這樣?”


    “那塞你嘴裏?”


    “我是說你為什麽要把它往別人肚子裏塞?”


    “那顆牙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再肚子裏消化一圈估計就不剩什麽了。”繁音說:“重點是當時沒地方扔。”


    我不由咬了咬嘴唇,想問,又怕他本來不知道,我一說反而露破綻。


    但繁音接下來就不說話了,但他蹭來蹭去的動作表明他還沒睡。


    我決定問:“你為什麽想毀掉那顆牙?”


    他沒說話。


    我的心進一步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扭頭:“音音,你為什麽想毀掉它?”


    他躺在我身後,因此我扭頭也看不到他的臉,隻能聽到他的聲音:“你為什麽這麽問?”


    “隻是想知道你幹嘛跟它過不去?”我說:“反正也是假的。”


    繁音先沉默,隨後突然說:“萬一是真的呢?”


    我的心又開始抖。


    他抱緊了我,胸口貼著我的背,不可能沒聽到我的心跳,但他卻說:“星星小時候換過牙,如果那些牙被人有心收集,或者幹脆花重金造了一顆完全符合情況的假牙。”


    他居然這麽想?


    “我爸爸敢用這種方式請我們過去,就不顧慮後果,這證明他的錯會被他的‘正確’所掩蓋。文件袋裏的東西必然百分百真實,而且全都是原件。隻要我打開,話題就會變成這些東西究竟是真是假上,那樣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都得被迫承認。”他慢慢地說:“所以我不看。”


    “可是那顆牙……”


    “那顆牙當然是所有文件的基礎,因此它肯定有問題。”繁音說:“但追究它太麻煩了,我寧可它直接消失。”


    繁音這麽考慮似乎也沒有錯,而且他始終是把我排除在外的。這麽一想,我又開始窩心,前幾天的氣也消了大半,說:“其實我那天的話真的隻是騙小甜甜的,沒想到他會突然把你推出來。”


    他沒吭聲。


    “小甜甜一直跟我鬧,說你喜歡我,從而把他的能量抽幹了。”我把那天勸小甜甜的過程講了一遍,問:“你在聽我說嗎?”


    “嗯。”


    我問:“你相信麽?”


    他沒說話。


    我想扭頭,他的臉卻貼在我的後腦上,令我無法轉頭。我隻好不動,聽到他說:“我相信。”


    我鬆了一口氣,說:“那以後不準再嚇唬我。”


    “嗯。”他的語氣依舊很冷淡。


    我又開始不安,試圖扭頭,問:“你是哪個?”


    “變態。”


    “那你怎麽沒點表示?”我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了。”他摸了摸我的肚子,說:“睡吧寶貝兒。”


    想是因為昨天前半夜沒睡好?第二天醒來時,竟然已經上午十一點,而且還是被念念叫喚醒的。


    昨天晚上繁音到我睡著也沒出去,因此我什麽都沒穿,早晨忽然覺得胸口上癢癢的,睜眼時發現床邊蹲著個小人,正嘬我的咪咪。


    我立刻哭笑不得,她就笑,說:“媽媽的咪咪!”


    一句話又說得我有點難過,便把她抱到床上,問:“爸爸呢?”


    “爸爸在跟狗狗吵架。”她把臉貼到了我的胸口上,可憐巴巴地說:“媽媽我想次咪咪。”


    “不行,媽媽沒有奶了。”而且她去年就不用乳母了,顯然隻是懷念她的糧倉。


    所以她也沒堅持,但依然要求離它們近點,把臉貼在上麵問:“媽媽,他真的是我爸爸嗎?”


    “真的是。”我問:“怎麽啦?”


    “那他是姐姐的爸爸嗎?”她又問。


    “是呀。”我說過好多次了呀。


    “可是他都不理姐姐。”她說:“他也不讓我去看姐姐。”


    “因為最近有比較特殊的事情,你和姐姐暫時不能見麵。”我說:“爸爸對你好嗎?”


    “好!”她臉上露出崇拜,指著自己花裏胡哨的腦袋說:“這是爸爸給我編的辮子,多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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