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門先閑聊了幾句,逗了逗念念,很久後才進入正題:“事情我都知道了,繁盛說他跟你談過,但我猜他肯定是勸你不要離婚。”


    我點頭:“您也是來勸的嗎?”


    “不是。”她說:“我勸你離婚。音音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了,何況在你心裏,他並不是你當初選擇的男人。他那樣對待過你,即便你當時覺得可以忍耐,心裏卻總是會惦記著。”


    我點頭:“但爸爸說得也有道理。”


    “這就是我今天見你想說的。”她歎了口氣,說:“他說得豈止是有道理,它根本就是你現在唯一的選擇。”


    我沒說話。


    “雖然他是我兒子,但我還得說一句,跟繁家人離婚不是一條路,而是一條鋼絲。以我對音音的了解,離了以後,你非但沒得清淨,還得有一大堆麻煩。”她說:“每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都得用盡心機,而且越往下走,牽連就越多,風險就越大,就算你贏了,也會失去所有。”


    我問:“您後悔離婚嗎?”


    “不後悔。”她說:“但這條鋼絲隻有我能走,而且我有幾次都差點摔死。”


    “那……”我觀察著她的表情,問:“我能不能問,為什麽隻有您能走?”


    “我有錢,有家,有愛人。”她幹脆地回答:“我早就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備,但這些你都沒有。”


    的確,她所說的這些,我都沒有。就連心理準備,我也完全沒有做好。


    “看來您也是支持不離婚的。”我稍微有點失望,因為她此前一直都是支持我離婚的態度。


    “當初我決定離婚的時候,手裏有一把不好不壞的牌,很快又拿到了好牌,但還是打得一塌糊塗。現在你一手壞牌,如果沒有在短期內找到富可敵國的親生父母,連不輸不贏都做不到。”她說:“我隻支持你想好,權衡好,不要為了絕對會輸的事冒險。”


    我點了點頭:“我會考慮。”


    她望著我沉默了許久,說:“如果堅持想離婚,我可以幫你的忙。贍養費繁家給過之後,我會再給。以後生活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但我隻有一個要求,離了就別再複婚,我不喜歡幫助拿我逗樂的人。”


    “這……”我問:“您為什麽突然這麽決定?”


    “我擔心這對你來說真的是個苦海,那我願意救你。”她再次強調:“但不支持所有不謹慎的決定,一旦考慮好決離,就不要回頭。”


    “嗯。”我說:“我會考慮。”


    她對我微微地笑了一下:“隨時找我。”


    我點頭。


    之後韓夫人和我一同聊了一會兒念念,她這次給念念帶了禮物,是一個小兔子圖案的金鑲玉的墜子,顯然價值不菲。她說她是在拍賣會看到的,覺得小兔子蠻可愛就買了。


    她逗留了兩個小時便要離開,準備起身時又被我叫住:“您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麽嗎?”


    “知道。”她似乎並不意外。


    “您覺得……”我也隻能問她,因為她雖然有些剛愎,但好在不說謊:“那是真的嗎?”


    “應該是。”她溫柔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女兒:“但我覺得不全是。”


    “為什麽?”


    “你還活著。”


    這段日子,我盡量讓自己靜下心來。繁爸爸和韓夫人的意見基本是一致的,我能參考的長輩,也隻有他們兩個。當然了,他們是繁音的父母,肯定要向著繁音多些,但他們也是念念的家人,疼她不是假的,肯定也要替她考慮。


    但隻要一想到這些日子的種種,念念不安的樣子,以及繁音的那番話,我就不由自主地偏向了離婚的那邊。


    最近我總是在想:聽到那番話後,我幾乎沒有太多意外,隻是覺得傷心,就像被人捅了,疼得不行,卻並不覺得太詫異。也許我的潛意識早就已經猜到這個後果,隻是它太可怕,我連一絲也不想讓它冒出來。


    可現在它真的到來了,這意味著,我個人已經無法再跟繁音走下去,但我願意為了念念去勉強我自己,反正念念過得好才是我更期待的。何況就算離婚,我帶著念念,也不見得還會再遇到所謂真愛。我看人的眼光如此糟糕,朋友愛人沒有一個沒有傷害過我,再遇到好人的概率幾乎是零。當然,我還可以選擇舍棄念念,但那樣念念就和星星一樣了,我又沒死,當然要照顧她。


    這個發現雖然很悲哀,但就像繁爸爸和韓夫人所說的,誰讓我沒有一把好牌?誰讓我扛不住離婚後的風雨?


    想起這些,我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後悔生念念。哦,不對,我最該後悔的,是明知道對方是個精神病,還對他抱有希望,竟沒有在第一時間止損離開。


    顯然現在的困局,就是我為自己之前的愚蠢所付出的代價。


    直到出院,我也沒有對繁爸爸和韓夫人表態,但沒有表態就是默認,因此他們兩個也沒有提。


    我在醫院住了三個月,出院時念念已經能坐著了。最近一直待在醫院,倒是讓她養成了不怕醫生的好習慣,不僅不怕,還對醫生護士眉開眼笑的,看來以後打針不會很困難。


    我出院這天,繁爸爸的日期還沒到,但他堅持陪我一起出了院。我在車上問起繁音,繁爸爸說:“他跟他媽媽去北非了。”


    “他們一起走的?”


    “放心吧,還有不少人呢。”繁爸爸興奮地說:“他兩個月沒有犯了,上星期才出院,一直跟在他媽媽身邊準備接工作,也沒有找女人。”


    “哦。”我倒是希望他去找,而我就住在繁爸爸這裏,上課並且照顧念念,這樣也跟離婚差不多,還很安全。


    “上次談過之後,他就很少對我發脾氣了。”繁爸爸拉著念念的小手,開心且溫柔地說:“還去看了星星,給她買了禮物,說等他的病徹底好了,就把她接到身邊一起住。”


    我問:“醫生怎麽說?”


    “檢查說他精神穩定,但以往也是這個結果,他還沒有想起來在繼母身邊的事。”繁爸爸樂觀地說:“但就算第二人格沒有消失,至少也穩定下來了。”


    “這樣挺好的。”


    “慶幸自己沒離婚吧?”繁爸爸笑道:“那個女人最近肯定也在跟他聊,他很聽她的話,肯定會對你好一些的。就算不能,也肯定不會再欺負你。”


    我點頭:“那他接下來住在哪裏?”


    “先在那個女人家待一陣子,然後就搬回自己家。”繁爸爸想得還是很周全:“你這兩年都待在我這裏,待膩了就到那個女人家去,實在不行就到新加坡去看費費。咱們這次觀察他兩年,你放心,爸爸會幫你監督他,不準他胡搞。”


    嗬嗬,兩年沒女人?


    繁音那種種馬會肯?打死我也不信。


    不過,接下來直到念念過周歲,也確實一次都沒有見過繁音,他也沒有聯絡過我。而念念越來越頑皮了,整天忙得我團團轉,繁爸爸說她才一歲,等兩歲就會氣得人頭疼。


    繁星也被接回來了,但念念現在隻會爬,也隻能嗷嗷地叫喚幾聲。這讓繁星很著急,每天都在試圖讓念念說話,教她走路,天天催著我們問她什麽時候才能跟念念一起玩。


    我覺得再過半年就可以了,但那時的念念肯定很討人嫌。


    在這期間,我也收到過繁音的消息,全都來自於繁爸爸。他一直拍胸脯保證繁音最近隻上班,沒有去嫖也沒有去搞一夜情,連酒都沒喝,煙也抽得少多了,聽著就不真實。


    說起煙,我才想起大麻的事,問繁爸爸,但他支支吾吾地帶走了話題,我也就沒再問。


    見繁音,是不得已的事,因為念念要過周歲。


    其實這幾個月家裏總是會來人,僅費先生就來了四五次。他很喜歡念念,繁爸爸還總火上澆油地挖苦人家,每次都被瞪。


    對此我也問過繁爸爸,不明白他的心態。他是這樣解釋的:“當年我就總跟他說,生孩子要趁早,有老婆就讓老婆生,沒老婆就讓情婦生,總之要生。但他不聽,他還嘲笑我,說我隻管生不管養。但是你看,現在他們家懷信連女人都還沒碰過,我家音音已經是兩個女兒的爹了。”


    “但您這樣揶揄他,他會難過吧?”我說:“畢竟人家大老遠來看你。”


    “因為爸爸身體不好嘛,還要拖著老寒腿照料兩個孫女,他年紀比我小點,腿腳利索著呢。”繁爸爸笑嘻嘻地說:“何況我們老年人也沒什麽樂趣了,就簡單地進行一下無傷大雅的攀比嘛。如果他真的難過,根本就不會三天兩頭跑來。”


    這次剛聊完沒三天,費先生就又來了。


    新加坡路途遙遠,算算時間,他是剛回去就又趕來了。


    繁爸爸提前接到了電話,顯得十分自信,說:“猜猜看,他這次是為了什麽事?”


    “猜對有獎嗎?”


    “獎勵兩萬塊。”他老奸地說:“但如果猜錯了,你就得給爸爸兩萬塊。”


    “我又沒有兩萬塊。”


    “從零花錢裏扣。”他問:“賭一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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