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和熱烈的歡慶盛典是難得的一景,這景處處環繞,層層疊疊,一圈一圈,由外向內擴散;卻在最遠也最近、又最中心的地方,戛然而止。


    它四周一片寂靜,仿若有一個無形的磁場,一切聲音、喧鬧,都仿若被吸消,留不下半點漣漪。


    護衛軍隱身於黑暗幕後,對數百米外喧鬧與歡樂,視而不見。仿若一切與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也確實沒有半點關係——


    他們的目標,他們唯一的命令,就是守衛這座中軍大帳,守衛大帳中至高無上尊貴的主人。


    其它的任何事,不值得分心。此刻,無人能近,大帳三十米方圓。且,周遭數百米,均已被鎖定。


    帳中,汗王妃高坐大榻,其姿瑰麗,其容美豔。一靜一坐,儼然有母儀天下之風。


    榻下,魏公主跪坐於中,曲線玲瓏,倔強的小臉,寫滿不屈。潔白的玉頸高高昂起,仿若堅決在與惡勢力鬥爭,不肯低下高傲的頭顱。


    隻是秋眸微紅,靈動的雙眼噙滿化不開的堅定。讓更加美麗的人兒,又多了絲絲憐愛,令人不自禁深感——是否哪裏做過,唐突佳人的過錯。若沒有,美人這副倔強傷心,又是所為何來?


    “你還不知,你錯在哪兒嗎?”


    “母後,兒臣沒有錯!”靈兒冷冷回對,言語間,毫不相讓。”兒臣與柳姐姐,謀劃得當,又有大哥哥運籌帷幄,事實證明,陳國一敗塗地,兒臣何錯之有。”


    汗王妃微有動怒,責道:“你還好意思說。身為大魏公主,皇室血脈。你不好好坐鎮宮中,跑來前線胡鬧。那是你一個公主該來的地方嗎?還美名其曰,狡辯其詞。”


    “誰說女子不能來前線,柳姐姐不就來了。柳姐姐能做到,靈兒也能做到。”


    “你能與你柳姐姐比。她是什麽人,‘諜紙天眼’之主。你又是什麽人,大魏公主,你難道連這點定位都找不準自己嗎?”


    “公主又怎樣,公主一樣可以開疆擴土,身先士卒,大宋鳳揚公主不就是。她們都能做到,為何兒臣偏偏做不得。”魏靈兒氣鼓鼓,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她怒火越來越盛的母後。


    汗王妃手指著“不孝女”,麵色氣得潮紅,“你問為什麽,好,母後告訴你,因為你是大魏公主,皇室目前唯一的血脈。你的安危,關乎大魏未來走向。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你就是最尊貴的存在。


    無論你柳姐姐,還是你口中的鳳揚公主。她們的作用,一個是發揮自身存在的價值,一個是證明自身有用的價值。


    而你,你的價值,就是安安心心,待在你父汗身邊。你的一切,自會有人給你安排好。”


    “我不要,”靈兒抗議:“憑什麽一切都是你們給我安排好。我是公主,我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柳姐姐有諜紙天眼,她可以留在大哥哥身邊幫他。鳳揚呢?就因為她會打仗。她能統兵。可以當帥才。所以,大哥哥也要娶她。


    我有什麽,一切都是你們給的,我在魏國的民望,也是大哥哥幫的。我有什麽,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幫不上大哥哥。我不要,我要證明,我可以。我可以出使敵國,我可以讓敵人對我出手,我可以牽製他們,讓大哥哥對他們師出有名。


    我也可以,成為像柳姐姐、鳳揚公主那樣,對大哥哥有用的人。”望著女兒氣憤,不甘,傷心,明明眼淚數次打轉,卻又堅強不讓掉下來,反過來對她大放高聲,大談心扉,絲毫不顧忌皇家的教養與尊嚴,公主的矜持與嬌貴,


    “這些話,想必憋在她心裏很久了吧。”她暗暗想。想到了二十年前,想到了她與魏無忌,相識相知、相愛相守,想到了......她猛然發覺。“真不愧是自己親生的,這樣的性格,跟當年的自己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又有些無力的擺擺手,“下去吧。回去後,禁足三個月。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宮半步。”


    母女不歡而散。“唉,怎麽生了一個這樣的種。母後當年,哪有你這般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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