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的話說完,桑旎突然沉默下來了。


    “所以其實你也知道是你連累了他吧?”季夫人看著她,唇角的諷刺也更深了幾分。


    “您想要我怎麽做呢?”


    桑旎直接問她。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當然是要你……離開他!”


    桑旎抿了一下唇角,“可是夫人,季煜垣是一個成年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更何況……我們已經做好了約定,他都沒有離開,我又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拋棄他?”


    “拋棄?”季夫人笑了出來,“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他的公司之前明明都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被人針對?”


    “還不是拜你所賜!你想想,從遇見你後,他有過什麽好事嗎?每次不都是被你連累?包括之前!他外公為什麽會被舉報說參與洗錢?你難道不知道那和傅宵寒有關?”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去跟那誰訂婚,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現在他的生活好不容易步上正軌了,你又出現,你到底要他怎麽樣?是不是有一天等看著他死了,你才會安心!?”


    “所以你現在又有什麽資格說不拋棄他?如果不是你,他會遭遇這些事情?!他本來可以幸福平安地過完這一生的,都是因為你!”


    話說著,季夫人的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雖然因為生氣季煜垣的選擇,他們母子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係,但她到底是他的母親,沒有一個母親可以看見自己的孩子這樣而無動於衷的。


    但她知道自己勸不了季煜垣,也阻止不了他,所以,她隻能來找桑旎。


    “還有。”頓了一下後,季夫人又繼續說道,“你真的認為你們的關係能夠長久嗎?”


    “他現在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但你們的故事不是電影小說,定格在某個瞬間就算結束了。”


    “如果真結婚了,你們之間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等他真的一無所有,隻能跟你擠在這樣逼仄的房子裏的時候,你可以保證他心裏不會有一點點的怨恨嗎?”


    “等到那些怨恨占據了你們的生活的時候,你又該怎麽辦?”


    “更重要的是,他這麽做是因為愛你,那你呢?你又能給他什麽?桑旎,你值得他為你這麽做嗎!?”


    桑旎說不出話了。


    她看著麵前的人,徹底沉默了下來。


    她這反應倒是在季夫人的預料中,但此時,她卻是連嘲諷的笑容都扯不出來了。


    她隻深吸口氣,再說道,“桑小姐是一個聰明人,我說了這麽多……你應該能懂吧?”


    桑旎還是沉默,但眼睛卻是一點點地垂了下去。


    季夫人也沒再多話了,隻直接站了起來。


    但走到門口時,她的腳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說道,“哦對了,你的女兒很可愛,你應該……很愛她吧?”


    “如果很愛的話,那你肯定舍不得有另外一個孩子來分走她的寵愛,所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甚至連個孩子都不願意給我兒子是嗎?”


    “就這樣,他還是選擇了和你在一起,所以桑小姐,你們之間的關係能夠維持至今,靠的不就是我兒子一味地忍讓和妥協嗎?你又為他做過什麽?”


    話說完,季夫人也直接離開了。


    她最後的話聲音並不算大。


    但卻好像是什麽東西直接砸在了桑旎的胸口上,震耳發聵。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沐這才從房間中走出來了,眼睛看著她,帶了幾分擔心和困惑,“媽媽?”


    聽見聲音,桑旎這才回過神,眼睛看向她。


    “剛才那個是季叔叔的媽媽嗎?”沐沐問,“她為什麽那麽凶?”


    桑旎扯了扯唇角,“她不是凶,這是……母親的天性,就好像媽媽為了沐沐可以趕走一切壞人一樣,她也隻是在保護自己的孩子而已。 ”


    “可媽媽不是壞人啊。”


    沐沐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不是……嗎?


    桑旎卻是問自己。


    這兩天,她的確陷入了另一個怪圈中。


    因為季煜垣說他也厭倦了那種生活,因為被選擇的欣喜,所以她真的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可以享受這一切。


    可就好像季夫人說的那樣,季煜垣為她做了這些,那她又為他做了什麽呢?


    她甚至連給他的感情的回饋都少得可憐。


    “每件事……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桑旎隻能這麽告訴沐沐,“等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


    這個回答卻不能讓沐沐滿意。


    她也小聲地呢喃了一聲,“怎麽什麽都要長大了才知道,我到底什麽時候能長大啊?”


    桑旎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時間過了,你就長大了,好了,先去刷牙吧,刷完我們吃早餐。”


    沐沐沒有再說什麽。


    桑旎也和往常一樣跟她吃完了早餐,然後帶她去樓下。


    看見那些遊樂設施和自己的小夥伴,沐沐瞬間忘了剛才的疑惑和不開心,立即騎著自己的小平衡車衝了過去。


    桑旎在不遠處坐了下來,一邊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她有好幾次都點開了季煜垣的對話框,但每次要編輯什麽時,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所以最後,她隻能將手機放了下去。


    就這麽反複幾次後,反而是季煜垣先給她發了消息。


    他說正在處理公司那邊的事情,這幾天會有些忙,讓她不用擔心。


    桑旎看著上麵的字眼,突然想起了剛才季夫人說的話。


    站在他們的角度,自己肯定是……又自私又怯懦的。


    ——明明是因為自己。


    想到這裏,桑旎也沒再猶豫,直接回複季煜垣,“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打個電話吧?”


    “怎麽?想我了嗎?”季煜垣秒回。


    桑旎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似乎也 意識到了自己話語的不妥,季煜垣很快又發了第二條,“等晚上吧,十一點左右,會不會太晚了?”


    這次桑旎倒是回複的很快,隻是簡單的一個字,“沒關係,我會等你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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