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匕首的蕭容慶負手而立,聲冷神漠,睇向她的眼神如淬寒霜,


    “你若就這麽死了,梁相肯定還會想辦法再在本王身邊安插棋子,所以本王應該留著你,讓梁相認為他的計劃已經順利實施。不過你可別以為本王會饒了你,欺騙本王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你的賬,無法勾銷,但如今你還懷著孩子,尚算有利用價值。你不是在乎小命嗎?本王就開個恩讓你再多活幾個月,等你生下孩子之後,本王再跟你算賬!”


    原來他不是要饒了她,而是在乎這個名義上先帝的孩子。


    也許雲羽應該慶幸,她的身孕又保了她一命。雖然蕭容慶說,等她生下孩子還會跟她算賬,但那是以後的事,先活過這幾個月再說吧!


    冷汗直冒的雲羽心弦稍鬆,顫聲道謝,“多謝殿下饒我一命。”


    她害沒來得及緩口氣,但聽蕭容慶又警示道:


    “饒你的前提是,你不能再做牆頭草。若是讓本王發現你背地裏仍舊效忠梁相,跟本王玩花樣,那麽這個孩子也保不住你!


    不要以為孩子就是你的保命符,有這孩子,本王就不敢殺你?如你所言,孩子隻是一條捷徑,沒了這捷徑,本王還有別的法子鎮住他們,無非就是多流點血而已,本王不在乎!所以你不要恃子生嬌!將功補過,才是你的生路,你若不珍惜,本王隨時可以送你見閻王!”


    雲羽哪敢再亂來?“我當然知道殿下的手段,我跟你說這些,正是想棄暗投明,殿下肯給我這個機會,我自當效忠於你,絕無二心!”


    她的信誓旦旦並不能打動蕭容慶,“你的承諾,本王不會再輕信,得看你今後的表現。”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蕭容慶不願再信她也正常,若換成是她,發現蕭容慶騙了她,估摸著她也不會再信他,他肯饒了她,也隻是看她有尚有利用價值而已。


    可悲的是,雲羽也隻能利用自己的這點價值,讓自己再多活幾個月。但願到那個時候,她能找到離開皇宮的機會,


    “我也知道承諾無用,光陰自會證明我的決心。”


    道罷此事,蕭容慶便轉過身去,沒再搭理她。


    雲羽曉得他心情不好,不敢在這兒多逗留,以免他又突然變卦。她及時請辭,自密道離開。


    回去的路上,雲羽緊捏著手中的扳指,暗自慶幸,還好她忍住了,沒有拿出扳指,但凡她率先拿出來,便會被蕭容慶當成是一種威脅,估摸著扳她會沒收,而她的命也保不住,沒有拿扳指來講條件,而是選擇賭一把。


    那是以命為賭注,代價太大,好在最後她賭贏了,最終蕭容慶沒有殺她。


    一旦她賭輸了,那今兒個就真的是她的死期了!直到這一刻,雲羽仍舊在止不住的發抖,至今後怕,她不知道自己這麽選擇對不對?她隻知道,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在死路之中博取的一絲生機。


    待她走後,蕭容慶獨坐在桌邊,憤慨與不甘交織,複雜的情緒如烈火炙烤著他的心髒!


    他甚至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也許這隻是舒雲羽為了保命而玩的把戲,即便她說的是真的,她能背叛梁相,有朝一日也有可能背叛他,把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並非明智之舉。


    若擱從前,他絕對不會留下她,這樣的棋子,應該立馬棄掉,不給自己留下隱患才是。


    可他居然沒有殺她?


    究其因由,到底是因為她懷著孩子,還是因為他心軟?


    蕭容慶自認並非優柔寡斷之人,可如今他卻因為一個女子而選擇冒險,甚至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他恨自個兒太過心軟,若有朝一日,他再被舒雲羽背叛,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蕭容慶雖然饒了她一命,但在此之後,他沒有再去找過她。為著此事,他一直耿耿於懷。


    雲羽也不敢擅闖那道密室的門,她還如往常一般養胎,得過且過。


    這天是勤太妃的壽辰,勤太妃想著先帝才去沒多久,壽宴無需大辦,隻一家人辦個家宴,坐在一起吃頓飯即可。


    宴席在壽康宮舉行,今日蕭淮南也在場,他正與人說著話,恍惚聽見一道熟悉的女聲,他裝作不經意的循聲望去,果然看見了那道一直掛念的倩影。


    今日的雲羽一襲粉紫宮裝,有了身孕的她不便再穿齊腰襦裙,大都穿的齊匈裙,不至於勒腹部。


    清雅的色澤襯得她姝麗柔婉,因著擦了胭脂,是以她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但卻容色淡淡,麵上沒有喜態。


    算起來他已有許久沒見過雲羽,自從上次蕭淮璉推雲羽落水之後,蕭淮南心中有愧,他不想再因為自己而連累雲羽,所以他一直在克製著,告誡自己不要去見她。


    若在宮中偶遇,他能拐彎就拐彎,實在拐不了,那便隻打聲招呼,就此告辭,不多說一句,不給旁人留下把柄。


    每當雲羽見到他時,她都神色如常,但他能感覺到,她不快樂。


    可他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做不了。他的私心裏希望雲羽能生一個女兒,這樣她既能保命,又不會影響他奪取皇位。


    等到他登基為帝,可以做主之時,他便能想辦法將雲羽帶回自己身邊,這是唯一能改變兩人關係的法子,所以他現在隻能沉著氣,靜觀局勢發展,隨機應變。


    雲羽不懂蕭淮南的那份執著,也從來沒有指望過他。在她看來,那一年半的主仆之情早已消減,如今兩人的立場是對立的,所以她隻能靠自己。


    錦嵐和許香禾已然到場,但見許香禾氣鼓鼓的,似是在生悶氣。


    雲羽走了過去,輕聲詢問,“這是怎麽了?誰惹許姑娘生氣了?”


    許香禾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微顫的下巴彰顯著內心的委屈。


    錦嵐給她使了個眼色,雲羽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眼便看到了蕭容慶。


    他身量高拔,又穿著一身絳色錦袍,舉手投足間,那俊逸的儀容和冷峻氣息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如若隻是看到蕭容慶,許香禾應該很高興的才對,不至於撅著嘴。雲羽仔細一看,這才發現蕭容慶對麵還立著一位青裳女子。


    那女子模樣嬌柔,柳眉倒蹙,似是在與蕭容慶說著什麽,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邊說邊哭,好似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蕭容慶則負手立在一旁,認真的聽著,眉頭緊皺,卻不知是個什麽狀況。


    雲羽奇道:“那位是誰呀?”


    錦嵐偏頭低聲對她道:“那是皇叔的表妹---宋棠微。前些年宋棠微早已嫁了人,嫁到外地去,聽說最近她的丈夫死了,她被家人接了回來。”


    雲羽這才恍然大悟,“那許姑娘氣什麽呀?不就是表妹嘛!已經嫁了人,許姑娘何須擔憂?”


    “因為宮中傳言,早些年皇叔險些與宋棠微定親,後來不知是什麽緣由,她被我父皇許給了旁人。為此皇叔好像還曾跟我父皇吵過一架,所以眾人猜測,皇叔對她有情義,不舍得讓她嫁給別人,但最後還是沒能拗得過聖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遠嫁。”


    這事兒許香禾亦有耳聞,緊扯著蝴蝶巾帕的許香禾心亂如麻,


    “這些年來,蕭大哥一直不肯娶王妃,莫不是對她舊情難忘?如今她死了丈夫,又回了都城,估摸著他們會舊情複燃吧?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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