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慶他來了嗎?雲羽聞聲回首,就見一襲緗色衣袍的男子出現在殿門前,身形高挺的他氣勢昂然,步伐從容,撩袍入殿。


    環視四周,蕭容慶微挑眉,“今兒個永壽宮可真熱鬧啊!本王好似來得不是時候。”


    他早不來晚不來,偏趕在這個時候過來,太後心下生疑,卻也不能明著質疑,畢竟睿王是高宗的弟弟,他雖年紀輕,卻是太後的小叔子,且他在朝中頗有威望,是以太後也得給他幾分麵子,淡問了句,


    “卻不知睿王到此,有何貴幹?”


    “關於禮部之事,臣弟打算與太後商議,未曾想,一來就瞧見這麽一幕,”蕭容慶行至雲羽跟前立定,低眉打量著她,


    “卻不知這宮女犯了什麽錯,惹太後動怒?”


    雲羽遂將方才之事略略敘述了一遍,末了又強調道:“睿王殿下,我沒有撒謊,小祥子他在汙蔑我!”


    “人證物證她都沒有,那便是在撒謊!”


    太後一再強調物證,蕭容慶一抬手,一旁的太監立即將那本冊子遞了過去,蕭容慶隨手略略一翻,便撂至一旁,他似乎並未當回事,


    “敬事房的檔案可不止一本,記錄皇帝日常起居,看似是小事,實則有很大的學問,畢竟每個皇帝都有自己的一些特殊喜好,什麽該記,什麽不該記,便是個難題。


    有些皇帝的小喜好不宜公開,又或者說,有些妃嬪善妒,不允許宮女侍寢,那麽皇帝臨幸宮女便不能記錄,可若不記,萬一出了岔子,不好對證,於是敬事房便想出一個法子,分成兩本檔案,一本可供外查閱對檔,另一本則鎖起來,非必要不會公開。先帝寵幸宮女一事,也許在另一本檔案上。”


    眾人聞言,驚訝的小聲議論著,居然還有另一本冊子!她們竟從未聽說過!


    太後和皇後倒是聽過這個傳聞,但她們從未見過,隻當是謠傳,雲羽入宮時日不久,她也是頭一回聽說。


    蕭容慶一聲令下,宮人即刻去往敬事房,以睿王之令,進入密室,找到了另一本檔案。


    宮人將檔案交給皇後,皇後仔細翻看著,不由驚呼出聲,“這裏有記載:二月初,帝醉酒,宮女舒雲羽久居寢宮,疑似侍寢!”


    隨後宮人又將檔案交給太後查看,太後看了一眼,心頓沉,但麵上依舊不認可,“突然冒出來的檔案,誰知道是真是假?指不定是偽造也未可知!”


    負手而立的蕭容慶眸光一凜,“此檔案有敬事房和禮部共同蓋章,難道太後的意思是,臣弟有這麽大的權利,可以指使禮部偽造檔案?”


    禮部是端王的人在管,按理來說,睿王的確不太可能讓禮部造假,太後心知肚明,但她還是不願接受另一本檔案的存在。


    皇後端詳了許久,“母後,這檔案可不止記載了一件事,自先帝登基之後,日常起居皆有記錄,且這筆墨也是舊的,並非新墨,應該不會造假。”


    徐貴妃再次提出疑慮,“可這上頭寫著疑似侍寢,那也就是說,敬事房那邊也不確定,據小祥子所說,一刻鍾,不太可能承寵吧?太後娘娘,此事依舊有詭啊!”


    雲羽再次申明,“小祥子撒謊,他的話不可信!”


    徐貴妃冷嗤道:“那你倒是找一個可信的證人,證明你在寧心殿待了多久。”


    雲羽萬萬沒料到,小祥子居然會背刺她!眼下她隻能再尋證人,思來想去,雲羽隻道與她同住的宮女們也可以作證,於是皇後又命人去將寧心殿的幾名宮女叫來。


    她們一聽說此事關係重大,嚇得都不敢細說,有人說過了太久,沒有印象,還有人說那晚她們睡得早,不記得雲羽是什麽時辰回來的。


    平日裏互稱姐妹,如今到了需要她們的時候,竟是無人為她作證,雲羽隻覺心寒,好言哀求道:


    “那晚我回去的時候你們還在閑聊,並未睡著。各位姐姐妹妹,咱們同為宮女,過得都不容易,平日裏咱們也沒什麽仇怨,請你們幫我做個證吧!”


    幾人麵麵相覷,終是沒人敢多嘴,徐貴妃冷哼道:“子虛烏有之事,她們如何替你作證?本就是你胡編亂造,休要再抵賴!”


    太後堅持要人證,可這幾名宮女卻不肯替她作證,就在雲羽焦急之時,一旁沉默許久的宮女突然站了出來,


    “奴婢可以為雲羽作證,那天晚上,雲羽本該是亥時回來換班,可直至亥時三刻,她才回屋,當時我還問她,今晚為何耽誤那麽久,她說先帝醉酒,不舒坦,她在服侍先帝喝醒酒湯。奴婢隻記得當時她的鬢發和衣衫稍有些淩亂,但奴婢不是多事之人,便也沒有多問什麽。”


    說話的宮女名喚秋鷺,平日裏話不多,不喜與人結交,但雲羽對她印象極佳,因為她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不愛奉承,也不會說旁人的閑話。


    兩人的關係不遠也不近,旁人都不願惹是生非,雲羽沒想到,秋鷺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幫她作證!


    徐貴妃緊盯著秋鷺,心道這個宮女怎會突然冒出來橫插一腳,打破這既定的局麵?


    有了秋鷺的證詞,再加上那本檔案,便可證明雲羽那晚的確為先帝侍寢過,太後的質疑便作廢了。


    再加上睿王和皇後聯合作保,縱使太後再怎麽不情願,也隻能將人給放了。


    雲羽暫時躲過一劫,她不敢向蕭容慶道謝,以免旁人誤會兩人是一夥的,她隻向皇後和秋鷺道了謝。


    秋鷺淡應道:“不必客氣,我隻是說了實話而已。”


    雖說雲羽的嫌疑已暫時被解除,但小祥子的謊言令她疑惑深甚,“小祥子,我與你遠無怨近無仇,究竟是誰指使你誣陷於我?”


    小祥子眸光閃爍,借口道:“可能……可能時隔太久,奴才記混了吧?”


    回想方才的遭遇,雲羽怒極恨嗤,“你一句記混,便想蒙混過關?方才我差點兒因為你的一句話而被太後認定我在撒謊,龍嗣關係重大,你卻胡言亂語,險些令先帝的血脈蒙羞!你又該當何罪?”


    “小祥子刻意撒謊,冤枉舒雲羽,先帝唯一的血脈險些被毀,他一個宮人,沒必要這麽做,想必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此事關係到朝局,本宮不便插手,還請睿王徹查此事,查出幕後主使者,還舒雲羽一個公道。”


    皇後將此事甩給了蕭容慶,她似乎已經習慣了讓蕭容慶唱黑臉。


    太後聞言,麵色不愈,“那本檔案裏沒有舒雲羽侍寢的記錄,關乎皇室血脈的大事,哀家自然得嚴查,難道皇後認為哀家指使小祥子,誣陷舒雲羽?”


    皇後恭敬低眉,“臣妾絕無此意,太後嚴查,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小祥子沒有說實話,做了偽證,險些讓先帝蒙羞,斷送皇室血脈,那便是他的問題,理該查清幕後之人。”


    盡管蕭容慶明白皇後的目的,但他還是得接手此事,畢竟此事關係到太後,一般人不敢查,大抵隻會糊弄過去,唯有蕭容慶敢徹查到底!


    “皇後娘娘所言極是,若非小祥子撒謊,太後您也不會被他誤導,臣必會嚴審小祥子,揪出真凶!”


    說到後來,蕭容慶狀似無意的灑了徐貴妃一眼,徐貴妃當即移開了視線,不敢與睿王對視,低眉撥動手邊的茶盞。


    蕭容慶一句“誤導”,將太後摘了出去,太後若再攔阻,倒顯得她在包庇小祥子。


    思量再三,太後隻能答應讓蕭容慶去查。


    實則無需等太後點頭,蕭容慶是攝政王,他有權利查探,之所以對太後客套,無非是給她些顏麵,暫時不想撕破臉罷了!


    隨後小祥子被帶了下去,雲羽被送回了擷芳殿,蕭容慶則留在了永壽宮,隻因他來的時候就說自個兒有事找太後,既是有事,那自然是不能走的。


    自始至終,雲羽都不敢跟蕭容慶多說一句話,在外人麵前,她必須裝作跟他不熟的模樣。


    出得永壽宮,走在前方的徐貴妃刻意放緩了腳步,等著她近前,才慢悠悠的與她並肩而行。


    徐貴妃鳳目微瞥,滿目狐疑,“你一出事,睿王就出現在永壽宮,還替你解了圍,怎就那麽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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