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駕崩太過突然,朝野上下一片混亂,那幾日我一直在忙著處理相關事宜,身邊皆是王公大臣,徹夜不眠,實在不得空見你,待我打算抽空找你之時,卻聽說了你懷了龍嗣之事……”提及此事,蕭淮南的麵上難掩惋惜,


    “一旦你有了龍嗣,我便不能再將你調回來了。”


    事出突然,那時雲羽得知自己被列入殉葬名冊,她六神無主,也曾想過去找蕭淮南求助。可自從她被調到先帝身邊,過後再在宮中遇見蕭淮南,她向他行禮,與他說話,他都容色淡淡,不怎麽搭理她。


    蕭淮南此人的性子是有些古怪,當初她被派到他宮中侍奉時,他便很少說話,時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侍奉了大半年,他才逐漸願意與她說話,對她的態度有所緩和,但這樣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很快她就又被調走了。


    自那之後,蕭淮南對她又變得冷淡起來,她便想著自己已經不是他的宮女,依照他那淡漠的性子,大約不會管她的閑事。


    一旦求助被拒絕,她再對外說自己有了身孕,便會顯得刻意且虛假。思前想後,最終雲羽隻能放棄向蕭淮南求助的念頭,直接對外扯謊自救。


    她哪裏想得到,蕭淮南居然會願意救她?


    隻要蕭淮南發話,或許她就能免於殉葬,可她卻繞了個大彎子,謊稱有孕,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之上!


    驟然得知此事,雲羽的心情十分複雜,人的命運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可當時她處於危急關頭,撒謊是她保命的唯一生路,她不得不這麽做啊!


    “殿下有心了,難為您還念著主仆一場,願意搭救我,隻可惜……”


    可惜她已經邁出了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她寧願自己不曉得蕭淮南有這個打算,也好過知情後懊悔不已。


    憶起往事,蕭淮南指節緊攥,滿目不甘,“當初你被調走之時我便不同意,我曾向太後申明,想留你在我宮中,可太後卻說,先帝已然開了金口,調你去寧心殿,我便不該與先帝爭搶宮女。”


    乍聞此事,雲羽頗為訝然,“原來殿下還跟太後爭取過?我竟從未聽殿下提過。”


    蕭淮南苦笑道:“沒能成功,提它作甚?隻會顯得我這個王爺很無能,連自己的宮女都留不住。”


    實則當初雲羽被安排進宮,便是衝著先帝去的,可她進宮之後,卻出了岔子,被莫名其妙的調到了安王宮中做宮女。


    安王遠離政權,沒有價值,她的主子自然不願將她留在那兒,卻苦無機會將她調走,直至一年之後,她的主子才借機將她調至寧心殿去。


    雲羽是為了任務入宮的,她隻有待在先帝身邊,為她的主子提供消息,才能報答主子的恩德,才能保證她家人的安全,是以她對調走一事並無異議。


    在她的認知裏,她隻是個宮女,是個棋子,宮女對宮中的這些上位者不該有任何感情,侍奉蕭淮南,還是侍奉先帝,對她而言都差不離。


    蕭淮南性子淡漠,她便想著,即使她被調走,他應該也不會當回事,卻沒想到,他竟然為著那件事跟太後求過情!


    雲羽驚訝的同時又覺老天捉弄,著實可悲,“多謝殿下,我明白您已經盡力了,我很感激殿下的善心,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你既已侍寢,為何先帝沒給你個名分?他合該對你負責才是。”


    提及那些細節,雲羽心頓虛,幸得衣袖寬大,才掩蓋了她因無措而尷尬互掐的手指。麵對蕭淮南的打抱不平,她必須得給個合理的說辭,


    “先帝對我並無情意,不過隻是酒後亂了方寸,才會發生一些不該發生之事。過後先帝便沒再提及,也不曉得是忘了,還是不願負責。


    其實我也不願做什麽妃嬪,便隻能吃了這啞巴虧,不敢聲張,卻沒想到,這個月我竟然沒來月事!原本我想找些打胎藥,悄悄把孩子打掉,等熬到二十五歲,我便可以出宮了。誰曾想,先帝突然駕崩,他們讓我殉葬!我為了活命,不得已之下,隻能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聽著她的講述,蕭淮南可以想象出來,當時的她麵對那樣的突發狀況,是多麽的惶恐無助,


    “所以你不是自願,而是被先帝逼迫?其實你並不喜歡他?”


    雲羽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她隻是在監視先帝,往外遞消息而已,又怎會對先帝動什麽感情?但在蕭淮南麵前,她必須裝作一副悲楚無奈的模樣,


    “我們做宮女的,哪敢說什麽喜不喜歡?帝王就是天,帝王寵便是天大的恩賜,我的意願並不重要。”


    親耳聽到她的這番話,蕭淮南暗鬆一口氣,眉宇間多了幾分憐惜,


    “我還以為你仰慕先帝,願意做他的女人,為他生兒育女,卻原來,你竟是平白遭此劫難。怪我當時沒能護住你,你若一直待在我宮中,便不會遭此橫禍!”


    昭仁宮的日子的確很悠閑,平日裏甚少有人過來,她需要做的活兒並不多,蕭淮南也不注重什麽規矩,那兒可比寧心殿待著舒坦,然而她是個棋子,棋子怎能享樂?一旦無用,她便會被主子拋棄,是以她隻能接受主子的安排,去往寧心殿侍奉,誰知這一去,竟是大禍臨頭!


    “世事無常,誰又能料得到呢?殿下無需自責,人各有命,此乃我的劫數。”


    水榭邊有風,吹得雲羽眼睛幹澀,她忍不住揉了揉,揉得眼睛有些泛紅,蕭淮南還以為她是悲楚落淚,才會紅了眼。


    迎上她那雙紅彤彤的鹿眼,蕭淮南心生憐憫,悵歎道:“你若沒有身孕就好了,我便可以帶你回昭仁宮,護你周全。”


    實則雲羽很想說,她的確沒有身孕,若是能到蕭淮南宮中,或許她的日子能好過一些。


    雖說蕭淮南寡言少語,性子冷淡,但至少他不會像蕭容慶那般,暴戾凶殘,動不動就對她發火。


    可假孕的話已出口,一旦改口,那些個王公大臣絕對不會放過她!


    蕭淮南自個兒的日子都很艱難,他在宮中沒什麽話語權,一旦她成為眾矢之的,他便是顧念主仆之誼,也護不了她,所以她絕對不能改口,隻能將這個謊言繼續編下去,


    “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事已至此,我隻能獨自麵對。”


    “朝局複雜,雖說這個孩子暫時保住了你的命,但也有可能給你招致禍端,聽說有人在永佑殿對你下手,你千萬要小心謹慎!”


    說話間,蕭淮南將一枚正陽綠的翡翠扳指塞至她手中,“若遇到什麽難處,便讓人拿著這扳指來找我,我定會竭盡全力的幫你!”


    原本雲羽覺得沒這個必要,但她轉念一想,萬一真遇到什麽危險呢?多一條路,便多一絲生機,畢竟蕭容慶這個人很容易出爾反爾,她合該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才是。


    猶豫片刻,最終雲羽還是收下了。


    道謝之後,雲羽不敢在此多做逗留,就此告辭。


    她本是想出來散心,可聽罷蕭淮南的那番話之後,她這心裏更堵了,回到擷芳殿之後,她便悶悶不樂。


    晚間用膳時她也沒什麽食欲,用罷晚膳,她不確定今日蕭容慶還會不會過來,便隨手拿了本書,倚在躺椅上閑翻著。


    看著看著,不知何時,她便睡著了。


    她睡得正熟,忽覺額頭一痛,受了驚的她驀地睜眼,就見蕭容慶已然出現在榻邊,他手中卷作一團的書正是她方才拿的那一本,所以他就是用這本書敲她的吧?


    雲羽揉了揉額頭,香腮微鼓,“我又做錯了什麽?怎的殿下一進來就動手?”


    蕭容慶隨手將書撂在一旁,行至桌邊,撩袍坐下,“又在看避火圖?就這麽感興致?”


    雲羽坐起身來,行至桌畔,先給他斟了杯茶,又給自個兒倒了一杯,柔聲道著,“這不是想著再學一學取悅殿下的招數,少挨些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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