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檀木絹紗屏風的側方雕刻著纏枝雲紋,硌得她生疼,雲羽不禁輕嘶了一聲,“殿下,輕一些。”


    她那拉長的尾音似一根羽毛,輕飄飄的撓在人心尖上,蕭容慶眸光頓沉,“本王還沒開始,你就嬌呼連連,誰教你的狐媚功夫?”


    “還不是殿下太過莽撞,這屏風硌人,您也不悠著點兒。”


    她的埋怨夾雜著一絲嗔怪之意,蕭容慶緊扣著她的柳腰,摩挲了一把,嫌棄輕嗤,“那是因為你太瘦弱,豐腴些就不會有這樣的苦惱。”


    不甘被奚落,雲羽不自覺的挺直脊背,“我也有豐腴的地兒啊!”


    “是嗎?”蕭容慶的目光緩緩下落,落在那抹腹上緣的曇花刺繡上,暗自丈量著,


    “看來本王應該仔細感受。”


    察覺到他那不懷好意的打量,雲羽麵色微窘,暗歎自個兒糊塗了,她怎能跟他說這些?這不是給自個兒挖坑嘛!


    “隻是要個孩子而已,就沒必要感受其他了吧?”


    “你的意思是,直奔要領?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與本王共赴巫山?”


    聽出他的語氣有一絲調笑的意味,雲羽登時雙頰酡紅,倉惶解釋,“才不是呢!我要子嗣隻是為了保命,殿下明明曉得我的用意,怎的還取笑我?”


    這個女人看似膽小愚笨又莽撞,實則狡猾得很,蕭容慶可不會被她的假相所蒙騙。他的指腹緩緩掠過她麵頰,那探究的目光寒芒畢現,引得雲羽一陣微栗,渾身發麻,


    “人心隔肚皮,你的真正用意,本王可不清楚。”


    雲羽香腮微鼓,一雙濕噠噠的鹿眼寫滿了委屈,“我已經跟殿下交代得一清二楚,殿下竟然還不信我?”


    信她?才怪!“本王不信任何人,隻信‘利益’二字,唯有共同的利益捆綁,才能同坐一條船。”


    遲疑片刻,雲羽才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那我……算是上了殿下的賊船嗎?”


    蕭容慶覷她一眼,“本王這條船,可不是誰都能上的!”


    雲羽輕“唔”了一聲,失望哀歎,“所以我隻是殿下的棋子,連船都不配坐。”


    蕭容慶不可置否,“還算有自知之明。”


    才剛雲羽說了,她也有豐腴之處,蕭容慶長指微抬,打算親自丈量,他的指節將將靠近雪域高峰,尚未來得及相覆,忽聞殿外傳來動靜,


    “貴妃娘娘,我家小主已然歇下,您還是明日再來吧!”


    乍聞宮女素枝的聲音,雲羽心下一驚,嚇得立時推開蕭容慶,往後退去,“糟了!徐貴妃來了!殿下請速速回避!”


    焦急的雲羽迅速觀望著四周,想找個藏人之所,這床太低,他身形高大,怕是藏不進去。


    雲羽著急忙慌的打開櫃子,卻發現衣櫃裏頭放著許多被褥,若把被褥抱出來,倒是可以讓人藏進去,可徐貴妃就在門外,她根本來不及整理這些被褥,一旦被褥散落在外,就會被人發現異常,繼而搜查衣櫃,那豈不是會露餡兒?


    到底該藏哪兒呢?


    與此同時,殿外又傳來徐貴妃的質疑聲,“是嗎?歇這麽早?”


    素枝鎮定答道:“小主說疲乏,便早早的歇下了。”


    “疲乏恐是勞累過度,胎象不穩,正好本宮帶了太醫,給她把把脈。”


    隨著吱呀一聲,殿門已被打開,雲羽的心瞬時提至嗓喉處,她焦灼回首,想問蕭容慶打算怎麽應對,可她一回頭,竟不見他的人影!


    哎?才剛他還在這兒,怎的眨眼間就不見蹤跡?他這是藏了起來?雲羽四處打量著,並未發現哪裏能藏人。


    就在她疑惑之際,一道纖細的身影步入屋內。


    因著要為先帝守靈,是以妃嬪們皆著素裳,眼前這位身著珍珠白暗紋長袍的美婦人便是先帝的徐貴妃。


    雖說她裝扮素雅,未飾華麗首飾,隻簪著白絨花,戴著南珠耳墜,但徐貴妃那微微上挑的鳳目依舊難掩嫵媚之態。


    強掩下心慌,雲羽福身行禮,“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請上座。”


    徐貴妃行至座椅前,卻並未坐下,一雙眸子寫滿了嫌棄,“你這兒的宮人不細心啊!椅靠上還有灰塵呢!”


    素枝趕忙走過去,打算整理,卻被徐貴妃身邊的太監擋住了去路,那太監不許她近前,徐貴妃打量著雲羽,哼笑道:


    “舒雲羽,是吧?本宮聽聞你是先帝身邊的大宮女,那你一定很會伺候人吧?這種小事兒,你自個兒應該就能處理。”


    徐貴妃的用意再明顯不過,就是想讓她侍奉人,把她當宮女使喚,借此羞辱她。


    雲羽本沒必要再做小伏低,但她一想到蕭容慶很可能還在這屋裏,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那就隻能順著徐貴妃的意,親自上前,拿巾帕將那座椅仔仔細細的又擦拭一遍。


    擦完之後,她並未發現什麽灰塵,徐貴妃不過隻是在找茬兒而已,饒是如此,雲羽也不爭辯,恭敬的請她坐下。


    徐貴妃瞥她一眼,“擦得還算幹淨,果然是個會侍奉人的。那麽多的宮女在寧心殿侍奉,都不曾得過聖寵,你卻能得皇上臨幸,真是好本事啊!”


    聽出徐貴妃話中的嘲諷之意,雲羽隻得解釋道:“那日是先帝喝高了,意識不大清醒,這才臨幸了我。”


    “哪一日?”徐貴妃緊盯著她,再次追問,雲羽心跳加快,麵上還得裝作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二月初的一日,具體日子,我記不大清楚。”


    雲羽是想著,若她將日子說得太具體,反倒會惹人懷疑,認為她是提前編好了謊話,是以她隻說了個模糊的日期。


    徐貴妃鳳目微凜,幽聲提醒道:“先帝臨幸女子,敬事房那邊皆有記錄,如若查不到記錄,那便是你在撒謊!”


    徐貴妃的話似一道鼓聲,震徹著雲羽的心髒!


    那日先帝的確喝醉了,恰好是雲羽在跟前侍奉,至於敬事房會如何記載,是按宮女侍奉皇上起居記載,還是記為臨幸,這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曉得敬事房是否有記錄,但我所言句句屬實!”


    徐貴妃勾唇冷笑,“是否屬實,得看檔案,可不是你隨口一句話就能定奪的!”


    假如敬事房沒有記錄,難道徐貴妃便要借機發難,指控她撒謊嗎?雲羽暗歎不妙,她突然覺得蕭容慶說得很對,她已經身處風口浪尖之上,周遭的每個人似乎都想將她給推下去!


    眼瞧著她似是有些緊張,徐貴妃越發懷疑她這身孕的真偽,隨即吩咐薛太醫給她把脈。


    又要把脈?雲羽趕忙申明,“皇後娘娘已經吩咐秦太醫給我請過脈。”


    “才剛宮女說你疲乏不適,本宮擔心你胎象不穩,另請太醫為你請脈,方可安心。畢竟你懷著龍嗣,萬不可大意。”徐貴妃幽幽開口,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雲羽卻覺得來者不善,遂婉拒道:


    “疲乏隻是困頓而已,休息一夜便好了,無需再勞煩太醫。”


    徐貴妃眸光一轉,態度十分強勢,“薛太醫已到場,請個脈還不是順手之事?你這般避諱,該不是身孕有異吧?”


    不論雲羽如何解釋,徐貴妃都不信她,仿佛她若不配合,那便是有鬼一般。


    無奈之下,雲羽隻得順從地坐在一旁,伸出手腕來。


    那會子在雍和宮被把脈時,她是真的很害怕,生怕被太醫戳穿,後來秦太醫的那番話算是給她吃了顆定心丸,月份不足,料想這位薛太醫也不敢妄下定論吧?


    果如雲羽所料,薛太醫把脈之後的說辭跟秦太醫一模一樣,也是說要等一個月之後才能確診。


    徐貴妃似乎對這個結果很失望,雲羽暗鬆一口氣,往後的困境,往後再說,至少今晚她躲過了徐貴妃的刁難。


    雲羽正暗自慶幸之際,徐貴妃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頸間,“你頸間的紅痕是怎麽回事?”


    什麽紅痕?雲羽心下一驚,該不會是那會子蕭容慶掐她之時留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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