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薄少珩回過神後,冷冷道:


    “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人不在了,你又過來做什麽?要搶嗎?”


    見薄蘭居然敢對程安北動手,旁邊的保鏢更是上前,想要鉗製住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但程安北抬手阻止了。


    剛才那一巴掌對程安北來說,不痛不癢。


    沒有任何感覺,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他的心已經不會因為這種肉體上的疼痛而有波瀾了,唯一可以牽動他情緒的就是薑心儀。


    “我隻是想確認這裏麵的人是不是她。”


    “那你現在確認過了。”薄少珩冷淡,“你可以走了。這裏是我們薄家的私人陵墓,外人不能入內,你今天擅闖,已經是逾越。”


    薄家一向都很注重禮儀與家教,從小到大薄少珩受的教育都是讓他克己複禮,冷靜自持,在程安北身上,他卻看到了世家弟子可以擁有的另外一麵。


    囂張跋扈,狂放桀驁的。


    想做什麽,程安北就去做了。


    但其實,程安北也有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


    “來人,帶他出去。”薄少珩用了最後一絲理智,給程安北留了臉麵,而不是直接叫自己的手下把程安北給趕出去。


    可縱使看到了棺材裏麵躺著的屍體,程安北也不相信。


    “我要驗屍。”


    什麽?!?!


    此話一出更是震驚了眾人!


    薄蘭幾乎是臉上瞬間就沒了血色:“程總,你沒開玩笑吧?!”


    當著這麽多人麵,有了死亡證明,有了屍體,可程安北還是不相信!不願意接受事實!


    這哪裏還是昔日裏位高權重又冰冷薄情的程安北?分明就是個……愛薑心儀愛到骨子裏的癡情種。


    可是……


    這三個字怎麽可能出現在程安北身上。


    帝都人人都知道,程家這個大少爺,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就變得極其多疑,不管是誰和他合作,都不能掉以輕心。


    他是深謀遠慮,甚至讓人捉摸不透的。


    此刻,程安北卻歇斯底裏,要求要開棺驗屍。


    而薄少珩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一步步地走到了程安北的麵前,用最溫柔的嗓音,說著最殘忍的話:


    “那裏麵躺著就是心儀,因為是我親手把她從火葬場裏麵帶出來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開墳我讓你做了,驗屍,絕對不行!”


    “你把這裏當成什麽?你自家的後院?我薄家從來沒有死人入了棺材還要被帶走驗屍的道理。”


    “你這是對死者的不尊敬!要是心儀知道你還守在她墳前做這種事情,估計來生都不願意再見你。”


    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插在程安北的肋骨上,插得他雙目失去了高光,心如死灰,連眼神都逐漸暗淡下去,如同一汪死水深潭!


    程安北與薄少珩對視著,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可是這眼神互相博弈,暗流湧動,雙方都不肯讓步。


    瞥見程安北的眼尾逐漸泛紅,薄少珩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暢快感。


    這是報複一個人之後會出現的情緒。


    他在報複程安北。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真的是在報複程安北。


    他完全沒有必要,他跟程安北之間其實也沒有深仇大恨,兩人甚至還有很密切的合作關係。


    但他看到薑心儀被程安北傷得這麽深,就知道薑心儀曾經愛程安北這麽深。


    所以,他嫉妒程安北。


    他要看到程安北痛哭流涕,才能滿足自己畸形的快感。


    他捧在手心,埋藏在記憶深處十年的薑心儀,被眼前這個男人害死了。


    程安北卻還在危急關頭跑回去程氏開會。


    他身上沒有一點值得薑心儀托付。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就讓薑心儀留在自己身邊。


    他會給薑心儀一切。


    “讓開!”程安北冷聲衝出去。


    “程安北,你要做什麽!如果你敢對心儀動手,我這一輩子都會不放過你!“薄少珩立刻攔住了程安北,兩人差點就要打起來。


    薄蘭卻夾在兩人中間,尖叫了一聲。


    她的衣服都被拽掉了兩個紐扣,可見兩個男人糾纏在一起時力氣有多大。


    見狀,兩人才終於分開了些。


    怎麽可能?


    他都還沒有和薑心儀好好解釋一下當時的情況,薑心儀就死了?


    程安北還是不願意相信。


    薑心儀一定是躲起來了!是在懲罰他!


    他認了。如果這是懲罰,他願意接受。


    於是程安北忽然扭頭,拽住了薄蘭。


    “程總?”薄蘭一驚。


    程安北卻雙目猩紅:“帶我去薑心儀家,現在,立刻!”


    他推著薄蘭上了車,又繼續從土路下山,開車回了市區。


    卻沒想到,兩人一進門,就看見正在收拾東西,打包遺物的江知魚!


    江知魚也沒想到程安北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甚至沒有一點征兆。


    她反應過來,立刻警惕:“你做什麽?”


    程安北的眼睛很紅,如果不是那眼尾的紅色太真切,以及程安北的表情出現了裂痕,江知魚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那個高高在上的,倨傲冷漠的程安北,也會哭嗎?


    他是為了什麽流淚?


    是為了愛嗎?


    他愛心儀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江知魚覺得程安北此刻的情緒波動,隻是因為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所以才會如此憤怒,如此著急,如此想要證明薑心儀的離開是他們編織出來的晃眼。


    而江知魚於是就站在旁邊,也很冷漠地看著程安北在薑心儀的出租屋裏翻箱倒櫃。


    突然地,程安北在薑心儀的臥室裏找到了一個筆記本。


    以及,他看到薑心儀臥室的牆壁上,仍然掛著一幅畫。


    這幅畫,程安北是認識的。


    那是他們認識第五年的時候,程安北送給薑心儀的聖誕禮物。


    這幅畫上畫的是一架鋼琴,以及在白色的窗簾後麵,有一個身子綽約的女子,似乎在拉小提琴。


    這幅畫拍賣成交價格是兩百萬,程安北並沒有告訴薑心儀這幅畫是一位很出名的畫家的作品之一。


    薑心儀當時還問他,是不是從什麽二手市場上淘來的臨摹作品。


    程安北那會兒淡漠地沒有回答,甚至發出一聲嗤笑。


    可現在在看到這幅畫,程安北隻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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