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少年緊張的目光注視下,杜知寒輕輕點頭。


    站在旁邊的歲歲,伸出兩隻小手,白嫩手指緊緊扶住杜知寒。


    “那個小聖女是不是和婉婉一樣。”


    問題說完,小家夥又皺起小眉毛。


    “歲歲忘了,知寒哥哥沒見過婉婉。”


    鬆開抓住杜知寒的手指,歲歲垂下長睫毛,嘟著小嘴,沮喪地歎了口氣。


    看出小姑娘的失望,杜知寒心中幾分不忍。


    “我可以把那孩子的樣子畫下來,你們來辨認,看看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沈蘊文和君潛同時露出喜色。


    歲歲也是激動地抬起小臉。


    “知寒哥哥會畫畫?”


    杜知寒輕輕點頭。


    “知寒哥哥你好厲害啦,歲歲現在就去給你筆和紙。”


    小家夥轉身要跑,君潛伸手輕輕抓住她的手臂。


    “歲歲等著就行。”君潛抬眸,向站在屋中的親衛抬抬下巴,“取紙筆來,快點!”


    親衛轉身衝出門去,片刻,又急匆匆回來,將手中紙筆放到桌上。


    “歲歲給知寒哥哥研墨。”


    歲歲哪裏等得下去,轉身抓過去,踮著小腳用小手抓過墨條。


    知道小家夥心裏著急,君潛沒有忍心再阻止,主動走過來幫她在硯台上倒上一些清水,還不忘小家夥向上卷卷衣袖。


    沈蘊文將杜知寒推到桌上,幫他把紙鋪好。


    將墨汁研好,歲歲抬起抓著墨條的小手,抹一把額角著急研墨累出來的細汗。


    “知寒哥哥,這些夠不夠?”


    “足夠了。”


    注意到小家夥鼻尖一側,不小心濺到一個墨點。


    杜知墨取出手帕,想要幫她擦擦臉。


    不等他碰到歲歲的臉,君潛的手指先一步伸過去,抹掉小家夥鼻尖上的墨。


    杜知寒:……


    捏著手帕的僵了僵,杜知寒垂下睫行,假裝著用手帕擦擦自己的手指,抬起右手提過桌上的毛筆。


    提筆沾墨,皺眉回憶片刻。


    杜知寒的筆尖,落上宣紙。


    眾人的目光,同時盯住他的筆尖。


    看似隨意的寥寥幾筆,很快就勾勒出一個人像的輪廓。


    筆尖輕勾,仔細刻畫幾處細節,杜知寒放下手中毛筆,檢查一下宣紙上畫好的人像。


    “我看到的那孩子,就是這個這樣。”


    宣紙上,看似簡單的人像,卻是栩栩如生。


    幾乎是完美的還原,剛剛杜知寒看到的婉婉,包括她臉上假麵具半遮半蓋的樣子。


    歲歲個子矮,因為角度問題看不出全貌,著急的拉拉君潛的衣袖。


    “神仙哥哥,歲歲看不到。”


    君潛捧過桌上畫像,送到她眼前,沈蘊文主動伸過手掌,幫她擋住婉婉臉上還留著麵具的那半部分。


    小家夥注視著畫像上婉婉的臉,握緊小拳頭。


    “她就是婉婉。”


    “本王也認為她就是婉婉。”君潛側臉看向沈蘊文,“你覺得呢?”


    沈蘊文收回手掌,將那張畫捧過來,仔細觀察片刻。


    “沒錯,就是她。”


    君潛後退兩步,坐到椅子上,兩肘撐住椅子扶手,修長手指交叉著撐住下巴。


    “接下來,咱們要思考的就是,怎麽順利抓到她和秦繼業。”


    婉婉詐死,這可是欺君的大罪。


    一旦事情敗露,不光秦家,皇後和太子都跑不了。


    秦繼業是絕對不會,讓他們輕易把婉婉帶走的。


    想要順利抓捕婉婉,就必須拿下秦繼業。


    秦繼業是吳州知州,整個吳州城都是他的地方。


    從上任到現在,足有五六年的時間。


    無論是下級官員,城中守兵,府中衙役……都是他的人。


    僅僅是城中的守兵就有二千人,再加上太平教在吳州城的勢力,就憑君潛和杜若帶來的幾百人,根本無法與對方抗衡。


    親衛主動獻策:“不如殿下馬上寫一封密信送回京,呈交給皇上,讓皇上安排。”


    君潛搖頭:“從吳州到京城,來回至少要一個月,太久了。”


    萬一走漏消息,到時候不知道又會出什麽岔子。


    “要不然……”沈蘊文想了想,“咱們找個借口,將婉婉和秦繼業騙到杜府,然後攻其不備?”


    “太冒險了,秦繼業這麽狡猾,說不定會打草驚蛇。”君潛抬起臉,“咱們必須找到幫手,絕不能再給婉婉逃走的機會。”


    “幫手……”親衛想到一個主意,“不如,咱們去找太守大人,讓他幫忙?”


    沈蘊文輕輕搖頭:“秦城現在疫情嚴重,城中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子,隻怕太守大人也是有心無力。”


    “而且……”君潛輕哼,“誰能保證太守和秦繼業不是一丘之貉?”


    好不容易找到婉婉,這次絕不能再出半點紕漏。


    幾個人都陷入深思。


    站在旁邊的歲歲,大眼睛看看眾人。


    “咱們能不能去找姑姑幫忙呀,姑姑說,歲歲有什麽事都能找她。”


    聽到小家夥的話,幾個人同時眼睛一亮。


    對啊!


    楚南王!


    江南距離楚地不遠,如果讓人快馬加鞭將消息送過去,幾天之內就可以搬來救兵。


    沈懷瑜和楚南王楚鈺都是自己人,絕對值得信任。


    “好,這次就聽歲歲的,明天一早咱們就安排人出去前往楚南郡。”


    視線落在杜知寒身上,君潛微微皺眉。


    “還有一件事,婉婉應該不認識杜公子吧?”


    畢竟,剛剛婉婉曾經在杜知寒麵前露出真麵目。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杜知寒垂下睫毛,“這幾年我很少出門,除了府裏的下人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自從腿摔傷後,杜知寒一向深居簡出,每天就是窩在房間裏畫畫。


    別說是外麵的人,府裏新來的下人有些不認識他。


    君潛輕輕點頭,本著小心為上的原則,他還是交代親衛仔細盯住知州府,以防萬一。


    半空中,響起羽翼破空聲。


    金雕飛掠進來,落在歲歲麵前。


    結實的大爪子虛握著,一隻生著翠色羽尾漂亮鸚鵡一邊掙紮,還在尖著小嗓子大喊。


    “放開,放開!”


    “羽青!”認出是自己的鸚鵡羽青,杜知寒伸過手掌,“過來。”


    金雕鬆開爪子,鸚鵡飛過去落在他的手上,腦袋蹭著主人的手掌撒嬌,還在告金雕的狀。


    “欺負人,欺負人。”


    歲歲背著小手,注視著杜知寒手上的小鸚鵡。


    “知寒哥哥的鸚鵡好厲害,還會說話,歲歲的金雕就不會。”


    被主人嫌棄的金雕:……


    會說話有什麽用,還不是被它抓回來。


    側眸,它不悅地掃一眼鸚鵡羽青。


    感覺到來自金雕的殺意,小鸚鵡羽青急忙飛起來,落到杜知寒肩頭,一頭鑽進他的長發下麵。


    可惜,隻藏著頭,屁股還露在外麵。


    杜知寒感覺到它的害怕,伸過手指,安慰地撫撫鸚鵡的背羽。


    “其實,歲歲的金雕比羽青更厲害,如果不是它,羽青隻怕連家都找不到。”


    杜知寒垂下鴉羽般的長睫毛,遮住那雙憂鬱的眼睛。


    “養在院子裏的鸚鵡,是永遠比不上翱翔九天的金雕的。”


    就像他,隻能困於輪椅之上,哪怕是自己的鸚鵡丟了都找不到。


    “知寒哥哥說得不對。小鸚鵡有小鸚鵡的厲害,大金雕有大金雕的厲害。這叫……”小家夥歪著頭想了想,“對,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對不對,神仙哥哥?”


    “沒錯。”君潛輕輕點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若不是杜公子的畫像,我們根本無法知道,婉婉是戴著假麵具。”


    “是啊,知寒哥。”沈蘊文也跟著附和,“這一次,可是多虧你幫忙。”


    杜知寒自嘲地搖搖頭。


    “我隻不過是一個殘疾,湊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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