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鎮休息一晚,第二天大早,秦舒窈上街,將寫好的信郵寄出去。


    餘翹楚眼尖,看到信封上的地址和收信人。


    一封是寄給陳啟瀾的,一封則是寄到小鎮給耿颯的。


    她沒多問,隻是陪著秦舒窈購買了些日用品,便回到旅館,與高援朝一同出發繼續往南走。


    “再翻過前麵那座山,就真的到邊境了!”


    高援朝指著那座隱匿在雲霧間的山巒說道:“在那邊,隨時可能遭遇敵軍!”


    “去九龍台,必須得經過那座山,對吧?”


    秦舒窈背著個大包,用圍巾包裹住頭發,用鍋灰把臉頰抹黑,看上去像個未成年的小男孩。


    “對,那是必經之路!”


    高援朝皺眉說道:“我打聽到了去九龍台的路線,但這裏地形複雜,就算手裏有地圖,也極可能會迷路。”


    “秦舒窈,我還是送你回京城吧,打仗的事兒,交給男人就好!”


    對高援朝的話不置可否,秦舒窈眯眼看著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半晌開口。


    “找個熟悉地形的向導,帶領我們進山!”


    找向導這事兒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很難。


    誰不知道九龍台現如今是敵人的管控區,再加上邊境關係緊張,一旦落入敵人手中,存活的概率幾乎為零。


    熟悉地形的人死得死跑得跑,找向導?比登天還難。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旅館老板說了,這鎮上有不少膽子大的人,想發一筆打仗的財呢!”


    秦舒窈為什麽要拿這麽一大筆錢?就是為了關鍵時刻讓鬼推磨。


    她和餘翹楚在一家蒼蠅館子裏等待,高援朝出去打聽消息,午後,還真帶回來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


    “他以前生活在九龍台附近的山村裏,仗打起來了,他拖家帶口來這個鎮子上避難,現如今這裏也不安穩,可他們的錢花光了。”


    高援朝說道:“他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悉,而且有旅館老板作保,我覺得沒問題。”


    秦舒窈對高援朝無條件信任。


    他覺得可信的人自然沒問題,當即,秦舒窈點了點頭。


    “開個價吧!”


    她看著男人說道:“我先說清楚,這趟出行風險很大,我朋友應該與你說清楚了,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男人臉色黝黑消瘦,腳上穿著一雙草拖鞋。


    他比劃出一個手指頭,說著秦舒窈聽不懂的方言。


    “一萬?”


    秦舒窈有點愕然,沒想到男人竟然獅子大開口。


    隻要男人搖了搖頭,用蹩腳的普通話糾正道:“不,一千塊,一千塊就夠了!”


    他說道:“一千塊,就夠我老婆帶著孩子搬到更安全的地方了。”


    高援朝伏在秦舒窈耳邊低聲說道:“這裏的工資水平很低,打仗前,割膠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隻有十塊!”


    所以一千塊對這個男人與他的家庭而言,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我說了,這趟行程很危險,這筆錢搞不好是你的賣命錢!”


    秦舒窈看著男人沉聲說道。


    男人笑,隻見兩顆門牙都沒了,他一臉不在乎,語速極快說著方言。


    高援朝充當了翻譯。


    “他說自己有個堂弟上工時被砸死,橡膠園老板賠了五百塊,他們已經覺得老板很仁義了!”


    看著男人死氣沉沉的眼睛,秦舒窈的心口一陣陣窒息。


    “我給你兩千塊,你用一下午時間安頓好家人,我們晚上出發!”


    秦舒窈說道:“如果能活著回來,我會再給你三千塊,怎麽樣?”


    男人眼底迸發出一陣喜色,生怕秦舒窈反悔似的,連聲回答。


    “不用一下午的時間安頓家人,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就可以出發了!”


    秦舒窈把錢交給高援朝,讓他陪著男人回家一趟。


    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對方拿了錢跑路呢?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高援朝和男人一道回來了。


    男人背了個布包,裏麵除了幾件衣服之外,還有繩索等野外生存物品,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草藥。


    秦舒窈指著地上的膠鞋,說道:“這雙鞋你試試,山路不好走,你那鞋子太礙事了!”


    男人一臉喜色換了新鞋,在地上走了幾圈,又忍不住望向外麵。


    他看了看秦舒窈,片刻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快步走到館子外麵,把鞋子脫下來遞給一個女人,自己又穿上了草拖鞋。


    他不知道在與女人交代什麽,隻見女人神色悲戚不舍,卻始終沒有阻攔男人,到最後拿著那雙膠鞋不舍離開了。


    “拉木的大兒子一直想要新膠鞋,他覺得自己反正回不來了,將死的人穿新鞋也是浪費,就把膠鞋送給大兒子了。”


    男人的名字叫拉木,在南疆方言裏,是繁盛森林的寓意。


    高援朝的語氣有些沉重。


    “南疆雖然貧窮,可早些年沒有戰爭時,這裏的百姓勤勞能吃苦,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那些該死的王八蛋挑起了戰爭,最先吃苦的就是當地百姓。”


    秦舒窈的喉間像是被人塞了棉絮,堵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片刻,她對高援朝說道:“你把你的舊鞋給拉木穿,山路陡峭,穿著草拖鞋真不行!”


    高援朝正有此意。


    他把自己一雙半舊的膠鞋送給拉木,在拉木準備又脫下來送回家時,他拉著臉開口警告。


    “你要是再敢把這雙鞋送給家人,我就收回那兩千塊,還有那雙新膠鞋!”


    聽到這話,拉木拿鞋的手一頓,片刻終於穿上了膠鞋,表情有些惋惜。


    “我一定要活著回來,把這雙膠鞋送給二兒子!”


    秦舒窈別過臉,不敢去看拉木那雙清澈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眼眶的淚水。


    那些挑起戰爭的王八蛋,都是該千刀萬剮的罪人!


    在拉木的建議下,高援朝又去鎮子上買了一些工具和生存用品,還有足夠的幹糧與消炎藥等東西。


    最重要的是,高援朝設法弄了幾支槍。


    夕陽溫柔,南疆的風漸漸涼了。


    秦舒窈背起了包,眯眼看著遠處的山巒,沉聲說道:“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與此同時,軍營裏的陳啟瀾打聽到一個消息。


    “一個排的工兵執行任務時,在距離機場十多公裏的小鎮上遇見三個人,一男兩女!”


    “按照他們的描述,其中一名女人很可能就是秦舒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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